第六十一章 容楚的心思-《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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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人的脸都青了,骂没有用,吵也没有用,那个女人就那么站在那里,用一种“你们很好玩”的眼光,笼罩住他们。
明明知道她只能听自己的,明明知道失败的是她,可不知怎的,每个人心里都窝囊得像塞进一把茅草,像遇见一场惨败。
有一种人,居于下风还能让你感觉到其实是你在仰她鼻息。
“太史阑,你确实过分了。”半晌,张秋阴恻恻地道,“当将功折罪。这样吧,既然你坚持堤坝要溃,坚持要管你不该管的事,那么你就去堤坝下方的三田村,实地查看沂河坝的情形,随时向本府回报。如果真的堤坝被淹,三田有人伤亡,你一样要承担责任,明白吗?”
太史阑面无表情看着他,躬躬身便走。
身后,河泊所大使金正冷笑传来,“你还是祈祷你的预言不会成真吧,因为三田地势最低,堤坝无论溃在哪里,三田必定遭灾,你就和你爱护的百姓们,同生共死去吧,或者你也可以散布你的‘沂河将溃论’,看谁会信你的,哈哈……”
太史阑就好像没听见,大步走了。
张秋沉默着,看着太史阑的背影,良久,转头,和孙同知眼神对碰。
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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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院子,太史阑先坐下来写了一封信,找来赵十三,道:“找个可靠的人,交给你主子。”
赵十三已经习惯了太史阑那种淡定命令的语气,接过信,嗤道:“看情况,国公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的。”
“谁说要见他。”太史阑奇怪地看他一眼,“花瓶能堵漏?”
“你……”
“沂河坝要垮,我信。本地官府不能指望,我只有找他出手。”太史阑道,“请他拨些工人,安排些木料土石沙袋,最好再找些治河能手来。至于他,别来。”
“呃……”赵十三心想主子一定会生气的……
“他来了还要人伺候,添乱。”太史阑已经走开,去收拾包袱,“景泰蓝拜托你照顾。”
“干嘛去……麻麻。”景泰蓝不知何时醒了,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问。
“下乡。”
“一起。”
“不行。”
景泰蓝四十五度水汪汪天使角对太史阑望了一阵,太史阑视若不见,走来走去收拾包袱。
良久,小子揉揉脸,摇摇摆摆回去了,没发表啥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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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一骑快马奔出北严,直向东昌城去。
东昌城西南,有庄园名“雅园”,是东昌一位富商的别院,不过最近献了出来,供京中来的贵人暂住,此刻虽已入夜,但园内灯火通明,人影交错,显见得十分热闹繁华。
园内东苑,轩厦深深,明烛高烧,几案前闲闲半躺着容楚,面前一堆文书信笺。
“干得不错。”他正展开一封文书,细细阅读,随即轻笑。
那封文书上,标记着“龙莽岭突袭事件”,下一封,则标记着“通城事件”。
他的总幕僚,贴身侍从中排行第四的文四,立在一边,抓着一叠标记特殊的文书,笑道:“主子,这里还有十三写来的密信,就是您说的,关于太史阑一切大小琐事,您怎么不看?”
“她生病没?”
“没有。”
“受伤?”
“没有。”
“被人欺负?”
“没有。”
“心情不好?”
“似乎没有。”
“和景泰蓝两个活蹦乱跳,各种欺负人?”
“这个有。”
“一路争执,一路打架?”
“完全有。”
“那还看什么。”容楚懒洋洋拆开下一封标记“北严”的信笺,“无病无灾,一路祸害,人人倒霉,唯她不败。哦对了,十三肯定还说了扶舟如何对太史阑献殷勤。”
“主子不着急么?”文四笑容加深。
“扶舟心障太重,而太史太骄傲。”容楚笑容淡淡,几分傲气几分从容,“他们相遇得越早,开初越美好,后路,越有变数。”
“文四愚钝,不明白主子意思。”
“扶舟就算已经动心,但心障未解,此刻必然还未明白他自己的心,他自己都不明白,如何能给出一个清晰的态度?”容楚懒洋洋地笑,“而太史阑何等骄傲?她不动心便罢,她如果稍稍意动,略有表示,然后遭遇李扶舟的犹豫或退却……你猜,她会怎么想?”
文四想了想,惊得眼眸都大了一圈,“主子,您是故意让他们单独相处的!”
容楚笑而不语。
文思瞟一眼自己主子,心想这人少年时狡诈如狐,无比难惹,朝廷人人退避,这些年退出朝政,韬光养晦,原以为时光沉潜,多少会让他厚道点,没想到,骨子里奸诈阴险,早已修炼得更胜一筹。
“属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沉吟道,“您早已发觉了,太史姑娘似乎对扶舟更有好感,如果您此时强硬地留在她身边,隔绝她和扶舟的进一步交往,那么她会憎厌你,连带对扶舟更加向往,因为想象的事物,总是越想越美好的。”
“对一个人的排斥,也会导致对另一个人喜欢的加深。”容楚笑得似乎有点无奈,“她倒未必排斥我,但是我如果不让她和扶舟jiē触,我很担心她会真的将他想得过于美好,最后遭遇迎头一击。”
文四瞟容楚一眼——说得真好听,真体贴,真的是这样吗?
容楚对属下腹诽的眼光毫不在意,托着下巴,忧伤地悠悠叹息,“哦,当然,我也担心扶舟和她隔开后,经过一段时日,想通了,想明白了,真的放下一切来追逐她,再加上她对他这种性格的天生好感……到时候,嗯,八成一拍即合。”他一摊手,“这可不行,我不同意。”
所以要在李扶舟还没想通,还没能完全放下的时候,把他塞到太史阑身边,让太史阑在萌芽阶段,就明白李扶舟的犹豫和不安?
文四叹了口气,觉得和主子做情敌,真的不是件愉快的事。
不过……
“主子,难道这次你真的动心了?”文四笑得暧昧,有点不信的模样。
容楚不答,半晌悠悠道,“我一直有点遗憾,她没能第一眼喜欢上我……”
文四笑得嗤之以鼻——哪,真的第一眼爱上你,你保准不要。这样被扔出去的女人还少吗?
不过……嗯,懂得计较,下阴手去争,终归是好兆头,最起码说明这主儿还是在意的。丽京老夫人日夜焦心的事情,好歹有点眉目了,这位主儿再这么散漫下去,苦的是他们这些贴身属下,天天被老夫人催魂夺命,不停地打听他有没有女人,怪他们没给主子拉皮条……
文四也悠悠叹口气。
好容易似乎看中一个,不过现在看起来,高难度啊……
容楚却已经低头去看文书,似乎也没将刚才的遗憾放在心上,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北严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容楚道,“前阵子进入涝季,我想起当初命人修建的沂河坝,便让人去看过那坝,回报说一切如常,就是当初的水位标杆,都已经没了,所以没能查出准确水位,只说今年水位不低,只要没连续大雨,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最近……雨势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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