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心碎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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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齐云一回单位,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单位设的公用浴池,狠狠地洗了一个澡。齐云单位的浴池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修建的,虽陈旧,可收拾得很干净。硕大无比的锅炉,烧得浴室连地板都是热烘烘的,一排孤直的铸铁水管像高压水龙头,一打开就冲出水柱,砸得人身体又热又疼。齐云以前不喜欢在这里洗澡,宁可对付着在宿舍擦擦,不是因为条件简陋,而是她不习惯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别人裸裎相见,还要互相打招呼聊天,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可是今天不一样,她甚至还主动跟几个阿姨辈的同事大声聊起来,她们的嗓门极大,笑声肆无忌惮,绝对称不上好听,却有一种世俗的温暖,让人心安。
这样洗过一个热水澡后,齐云不但心情感觉好多了,就连从早上起来一直堵塞着的鼻子都通了气。在单位食堂草草吃了晚餐之后,她特意拐到北门外的一间小书店里买了两本小说,打算用它们消磨晚上的漫长时光。
可刚铺好座位,扭亮台灯,就听到宿舍门被有力地拍响。
齐云跳起来去开门,正有些诧异这么晚了谁还来打扰她,门一打开,却看见门口站着陆忧。
陆忧不请自入,动作的粗鲁程度几乎可以用”横冲直撞“来形容。他一边强有力地将齐云往屋里拖,一边回手关上身后的门,就连他发出的声音也像是在咬牙:
”我去北京这些天……你,还好?“
齐云被骇得向后一跳,挣脱了陆忧的怀抱。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还好?她怒视着陆忧,却发现后者也用同样愤怒的目光瞪着自己。
齐云突然笑了一声:
“陆总,泰山家里的事情忙完了?这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陆忧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样痛,使她没有办法再笑下去。
“我家里怎么回事,你清楚得很!我倒想问问你:真有那么恨你爸爸?竟然到了这会儿,还和那个一心一意陷害他的中通社记者纠缠不清?”
齐云明白他不知从哪知道自己和洪箭见面的事了,可是她问心无愧,只说:
“我和洪箭是无意之中碰见的,他知道你要封杀他做的新闻,也是非常生气。”
“他生气?”陆忧愤怒地重复:“我这边不过是扑过去灭火,他那里早就名利兼收了!又何苦还要招惹你?”他又手一点她,恍然大悟似的说:“哦……难道名利兼职收还不够,他要的是——财色兼收?呵,他倒是有雅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齐云冷冷地说:“我是碰巧遇到了他不假,不过,他对我说的话,也只有几句。”
“他对你说了什么?”陆忧的脸色冷得要结冰。
齐云把洪箭的话学给陆忧听:“他说:一个人不能总为利益活着,人活着当然也需要钱,但赚一定量的钱,以后干什么呢?那就应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金钱的追求永无止境,其实够用够花就行了。”
“矫情!“陆忧嗤之以鼻,“只有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儿小姐才会说这样故作姿态的话,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够?”
陆忧虽说训斥着齐云,脸上的怒气却渐渐松懈下来,就连身体也不再那么绷得紧紧的,他一把扯开了上吊绳似打得庄严的领带,顺手往齐云单人床头上一搭,犹自不甘心地问:“你和他真的只说了这几句?”
齐云心里翻江倒海。她还在为师兄的离去而疼不欲生,而他耳目那样灵通,所关注的却只有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她感到悲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和陆忧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陆忧见她默默低头,不作一声,心里也泛起一丝懊悔,轻声说:
“算了,我们都别闹脾气了,小云,我相信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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