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心碎离歌》
第(2/3)页
“多少年过去了,陆忧,你还和从前一样……”
看她用手背擦着泉涌般的泪水,哭得一片狼籍,陆忧叹了口气,说: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吗?走吧。”
陆忧挑选的吃饭的地方是一个高档私人会所,环境很幽暗也很舒适,陆忧随意点了几道上海本帮菜,小小的碗盘,精致适口。陆忧又让他们温了一小坛黄酒,据称是十八年陈酿的女儿红,一开坛果然不同凡响:透明的琥珀色液体在坛中流动,纯净可爱,使人赏心悦目,还散发着馥郁的诱人芳香。
陆忧给齐云斟上一杯,“暖暖身子吧。”
齐云的唇碰到温热的杯子,条件反射似的打一个冷战,她举杯将杯中的一小汪液体一口饮尽了,嘴唇感受到甜、酸、微微的涩和辛辣掺杂在一起的味道,才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又缓缓地流动起来,眼睛里也有了生气。
陆忧自己也饮了一杯,“就像你说的,多少年过去了……”他自嘲地一笑,“齐云,今天我来告诉你我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行吗?”
“可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不爱我了吗?”
齐云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陆忧。其实她自己内心也紧张而沮丧,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是和过去一样?总也学不会成熟圆滑,心里的疑问必须要丝毫也不拐弯抹角地问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这次陆忧回答地意外地痛快:“不,我爱你。”
看着齐云张大嘴巴、呆呆愣在对面的表情,陆忧的感情就仿佛一个受伤日久的战士,突然被切开了伤口,挤出了脓血,刮去了腐肉,在痛彻心扉的同时,却又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痛快。
“当年我毕业了,却找不到任何一份工作,”陆忧说:“在心底无数遍地质疑自己,更怕自己不能给你幸福——这种感觉,你懂吗?”
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齐云只觉积攒了多年的愤恨和委屈,一时竟然都淡了。她点点头,轻声说:
“我懂。”
那一年,陆忧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原本是为了少年心中的一个梦,同时也是为了留在心爱女孩的身边。他蜗居在八个人分租一间的地下室里,每天只吃两袋泡面,就这样艰难地着找着工作。
齐云只知道他找工作不容易,可是他狼狈的生活她还是无从得知,陆忧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可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另外的选择,不然难道回老家种地去吗?多年以来他唯一擅长的东西就是念书,和农村的同龄人相比可以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连种地都不再是一把好手。
大学持续扩招后应届毕业生在城里找工作很不容易,陆忧是知道的。他也为此做了很多的努力和准备:大学里门门功课都堪称优秀,也尽可能多地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和社会实习,可是真等到毕业之后,才意识到生活比他的想像残酷,若说他以前认为考大学是人生的一次洗牌,那么他现在才知道,等到大学毕业,才是真正地再一次人生洗牌。
毕业之后的一大段时间里,陆忧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中度过的,碰的鼻子都扁了不说,自尊心也被斩杀得遗不成军。像样的工作单位看都不看他一眼,愿意接收他的单位又总是显得面目可疑,而且开出来的薪水和陆忧老家那些初中没毕业进城打工的娃娃相比也没有任何优势。
一开始陆忧还挺着,遇到不中意的单位抛来的绣球也不接,心里想着总归要找个能支撑他堂堂正正和齐云站在一起的工作。可是越到后来,他心里就越没了底。毕业已经那么长时间,他还一直靠着上学时兼职做的两份家教的菲薄收入维持着日常开销,那点钱对于一个在城市里独立生活的男人来说显然无异于杯水车薪,陆忧真是想不到,他几乎揭掉一层皮才考出来的大学本科文凭,在现在的城市里已经泛滥到了比一卷卫生纸强不到哪里去的地步。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陆忧提出了和齐云分手。是的,是他非要分手的,他知道齐云会哭,会心痛,甚至会伤心欲绝,他冷着心肠不去理睬她的同时,自己的心更是冻成了一团寒冷的冰疙瘩。
几乎每一个晚上,躺在学生公寓狭窄逼仄的铺上,陆忧还会想起齐云。他们两个曾经那样要好过!那时候他还是多么骄傲的少年,以为凭借自己的双手能为自己和心爱的女孩撑起一片天,可是现实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只余一片萧索和悲凉。
后来辗转听班上一个男同学说齐云被她的父亲安排进教育局上班,一毕业就端上铁饭碗不说,还是炙手可热的教育部门,他的第一反应是为齐云高兴的,在那个男同学酸溜溜地说:“拼爹时代,干什么都不如投个好胎”这句话时,陆忧还满不高兴地反驳:“话了不能这样讲,虽然她父亲为她安排了工作,可这公务员岗位,还是得她自己考试通过才作数,她要能考上,就是有本事,受之无愧。”
男同学大笑:“陆忧,你的脑子是不是读书读得坏掉了?人家齐云爸爸可是省建委的实权干部,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公务员考试?走个过场罢了,就算是齐云交份白卷上去,也自然有人帮着她瞒天过海!”
陆忧瞠目结舌,不知道事情还可以这样处理。那男同学又数落陆忧:“你也真是蠢!白陪齐大小姐玩了几年,老头子的关系却一点没搭上。你想想看,你要是大学的时候把齐云搞大了肚子,齐云是她家的独生女,听说在家里老头子宠她宠得无法无天……要是那样,到现在,还愁齐云他爸不给你把未来道路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嘿嘿,那才真是财色兼收,实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陆忧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斥了一声:“胡说!”那男同学看着陆忧发火,也没生气,只挂着一脸神秘的笑容,挑逗地问:“陆忧,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一丝一毫也没想过?”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