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南宫,重华殿。 一大早,朱祁镇就穿起了大红色的衮龙袍,来到了重华殿。。。 坦诚的说,虽然有阮浪相劝,但是,那天廷议上发生的事情,还是让朱祁镇心中压抑了很多的情绪。 自从迤北归来之后,朱祁镇的内心一直十分矛盾。 当初被俘瓦剌的时候,他被人囚禁在方寸之地,每日相伴的是呼啸北风和粗粝的牛羊,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折磨着他。 虽然他曾经做出种种努力,譬如拉拢伯颜帖木儿,伯都王,命张軏等人暗杀喜宁,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明白,他做再多的事情,最终的决定权都不在他的手里。 事已至此,他再拼命,也不过只能在两国大势中随波逐流而已。 那时他想,只要能够平安回朝,再见到钱皇后和孙太后等人,便于愿足矣。 但是,当真正踏上归途的时候,他又开始害怕。 因为,京城当中不止有牵挂他的人,也有不想见到他的人。 虽然说朱祁镇自己没有经历过夺嫡之争,但是,他到底接受过完整的皇家教育,见过史书中的无数刀光剑影。 在南归的一路上,朱祁镇都在想,如果易地而处,他是京城中的新天子,会如何对待一个即将南归的太上皇? 答案很清楚,杀之! 不管此举会酿成多大的祸患,不管世人会如何议论,也不管这样做会让已经残破不堪的朝局再度动荡。 对于朱祁镇来说,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被人囚在迤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了。 所以,如果换了是他坐在乾清宫中,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这个即将南归的太上皇,永绝后患。 朝局动荡可以安稳,人心向背可以收拢,国力损耗可以休养生息,但是,命只有一条,他不会冒这个风险。 以己度人,朱祁镇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南归的路上‘暴毙’! 因此,一路从大同到宣府,他都无比小心,衣物鞋帽,只敢穿钱皇后亲手缝制的,食物饮水,都要有人一一尝过才敢入口。 也先赠给他的护卫,日夜须臾不敢离身,因为,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这些虏人反而是最希望他安全到达京师的。 预想当中的暗杀没有到来,但是,朱祁镇却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来自京城中的新天子,自己曾经的亲弟弟的恶意。 先是舒良的挑衅,尔后是入京时大张旗鼓的逼迫羞辱,再到南宫内外明里暗里的监视和兄弟相见时的居高临下。 桩桩件件,都让朱祁镇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重,内心当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今的平静安稳,不过是假象。 尤其是在了解了自己离京之后的一年多,京城当中发生的诸多事情之后,朱祁镇越发觉得,如今的朱祁钰没有杀他,只不过是因为,朝局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他登基的时间还不够久,根基还不够稳固。 这个新天子,还需要自己这个太上皇来为他背书,来告诉天下万民,他的皇位是名正言顺的,由太上皇主动禅位而来,并非篡权,更非趁人之危。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天子的地位会越来越稳固,自己这个太上皇的作用和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小。 这一点,事实上早就已经初现端倪。 当初舒良一介宦官,手持一份中旨,便敢在宣府如此逼迫于他,朱祁镇甚至都用出了愤而拒绝回京的手段,但是到了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舒良又大摇大摆的在东厂作威作福。 这放在往常,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还有回京之后的迎归大典,看似隆重,但是,实际上却不过是一场昭示新天子法统和英明的狂欢,原本应该作为主角的朱祁镇,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牵线木偶而已。 还有后来的冬至大节,正旦大节,新天子屡屡逾矩,几乎要将心中的不屑和对他这个太上皇的不恭摆到了台面上。 但是,满朝上下,都像是瞎子一般,置之不理。 于是,朱祁镇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 他最大的作用,从回到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 如今,天位有主,朝局稳定,群臣之所以始终关注他这个太上皇,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还代表着大明的颜面。 堂堂的太上皇帝,却被人囚禁在千里之外的虏廷,这是大明的耻辱。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