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⑩章-《七根凶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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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嘴努了努一万三:“这个小兄弟肯定不能见。但青山说,你是个姑娘家,又是北京来的……”

    她冲木代招手:“来,来,跟我进。”

    木代朝一万三挤挤眼,三两步蹦跶到七婶身边,低着头笑,一派即将要见新娘子的雀跃单纯。

    穿过堂屋,门一关,后院里一派清静,跟前院简直两个世界。

    七婶跟木代拉家常,说的都是新娘子,新娘子家没什么人,婚宴的喜客都是跟曹家屯沾亲带故的;新娘子起先是在县里打工的,跟青山好了也没多久,但青山年纪也大了——在乡下地方,二十五六的人,大部分都做爹了……

    到了门口,敲敲门:“亚凤?”

    顺手一推。

    屋里大床上,原本坐着人的,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同时,那人受惊般迅速缩到墙角,还拉住了被子盖住,只露半张脸,还有一双惊怔不定的眼睛。

    她好像很害怕,怕陌生人,也怕这个七婶。

    七婶说:“怎么了啊亚凤,怕生也不是这么怕的啊。”

    说着过去,亚凤瑟缩着,抬起眼看了眼七婶的脸色,又慢慢的从被窝里出来了。

    木代的心砰砰跳。

    亚凤看起来很小,似乎才十*岁,身量也小,皮肤很白,纤弱的白,眼神怯怯的,目光偶尔触到她的,赶紧避开,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捻衣角。

    七婶回头朝木代笑:“这孩子,今天怪里怪气的。”

    木代也笑:“新娘子怕生呢。”

    她注意到,当七婶说“这是北京来的客人”的时候,亚凤的眼睛里,忽然惊喜的一亮。

    但她并不跟木代说话,只是低着头,偶尔木代问她一句,她习惯性地先看七婶的脸,等七婶脸上带着笑把问题重复一遍,她才声音小小的作答。

    答的也简单,不是“是”就是“嗯”。

    再然后,七婶笑着说:“看也看了,咱出去吧。”

    也是,论理,新娘子礼前都不该见外人的。

    木代跟着七婶出门,到门口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极快地回了一下头。

    亚凤一直在看她,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木代看见,她向着这边,迅速地把衣袖撸了下去。

    白皙的胳膊,淤青、血紫,一条一条,像鞭子抽出来的痕。

    木代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但她脚下没乱,面色如常地跟着七婶往外走。

    太阳快落下去了,夜幕的气息先自四围的山后头升起来,像是唱夜戏的戏台四面拉幕。

    七婶皱着眉头给木代解释。

    亚凤平时不这样,大概是我们平时同她讲,礼前见外人不吉利,所以她见你面生,赶紧躲起来……

    木代说:“怪我不好,明知道村里有这个规矩,还吵着要见新娘子。”

    七婶说:“你们大城市的姑娘,可真懂礼貌。”

    ***

    当天晚上,木代和一万三住青山家的偏房,偏房分两小间,中间隔着布帘子,木代睡里间,一万三睡外头。

    两人都睡不着,木代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颠覆性的信息——原本笃定了拐卖这事子虚乌有,但是忽然间,青山、七婶、曹金花、还有村里人,都变的不可相信起来。

    晚上十一点多,隔壁的狗叫了几声,叫完之后,整个村子都寂静了。

    木代撩开遮窗的小花布往外看,外头黑漆漆的。

    她下床穿鞋,手机塞进兜里,又从行李包里掏出袖珍手电。

    走到外间,一万三从被窝里探出头:“真出去啊?”

    “说好的,要给罗韧打电话。”

    在重庆下飞机时,她跟罗韧通过电话,罗韧很担心一旦进入曹家屯这个“无信号地带”,出事了没法及时联系,木代说:“只是曹家屯这一块没信号,我往外跑跑就是了,跑着跑着,信号就来了。”

    每天都跑,万一哪天没通上话,那就是出事了。

    一万三说:“小老板娘,来回得一二十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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