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金銮贵探》

    周围人见状均是目瞪口呆,一个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下一片可怕的静默。

    一向被自己这么宝贝的玩具居然三下五除二就化成了碎片,萧焽此刻的心情恐怕只有“心如刀绞”四个字可以形容。

    “来人!来人呐!把接触过这件皮影的人都给我带来!!!”萧焽语气高昂,声音激动中带着委屈的颤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心酸的意味。他的眼眶红红的,眼里的泪珠子乱转,却被倔强地忍住,整个人看起来无助极了。

    言毕,萧焽带来的侍卫们就齐齐出动分头抓人。萧焽身边的小男孩后知后觉地扑倒在地上,膝盖敲击地面的声音干脆清亮,张苕子听着就觉得好疼。小男孩就这么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不敢发一言。

    张苕子也觉得纳闷,两件皮影都是极好的做工,没道理经看不经用,才刚耍两下就完全散架吧。

    舒桦带领着一众宫女太监们正紧张地四处收拾散落的碎片,连带着散落成股的金线都被一一捡起,分别收罗在几方素帕之中。

    张苕子唤舒桦到身边,接过她手中托着的帕子,走到光线明亮些的小院子里细细地查看起来。

    刚才只顾着欣赏着皮影人物不惜工本的匠人精神,想当然地认为这金链子和皮影关节处的金线缝合必然也像其他部位的做工那样一丝不苟。但在光线充沛的户外,张苕子一寸寸检视着皮影的做工,才发现不仅是贵金属的链条和关节部位有侵蚀的现象,就连皮影的皮料上也零星散布着细小的孔洞。小孔与皮料本身的毛孔大小相仿,只是周围的磨损更为严重,要不是在明亮的环境中,恐怕就算是以张苕子的观察力也难以发觉。

    张苕子又仔细检查了另一个藏于盒中,尚未“身首异处”的皮影人,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这个皮影上。只不过这个皮影还没有被萧焽的大力气考验过,还没散架真算幸运。金链上的侵蚀痕迹在这个皮影上的表现更为清晰,一个个圆形的凹坑随意地分布在闪亮的金属表面,引链强度下降了很多,自然经不起萧焽的暴力“蹂躏”。

    就在张苕子仔细检查皮影的空档,涉案的“嫌疑人”们就已经纷纷到场。黑压压地在大殿里一跪下,气氛瞬间降至零点。

    跪着的共有七八人。除了之前奉萧焽之命前往取物的小厮之外,还有两个衣料较好的中年男子,四名穿着同样灰衣的粗使仆役,一名老年妇女。老太太同样的简装打扮,看起来像是个扫洒嬷嬷。苍老斑驳的双手交叠在跪坐着的双腿上,微微颤动着,透露出她心中的不安。

    张苕子的目光在这八人身上逡巡,警探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的八人都不是真正的“案犯”。或者说,其中的一人或几个人因为意外的过错才造成了这桩“皮影谋杀案”的发生。只是这样的真相恐怕不在萧焽能承受的范围内。

    看得出来萧焽对这两个皮影极为宝贝,皮影又是在他自己的手中变成了这个样子,相比于找到伤害皮影“凶手”,恐怕萧焽更想找个合适的对象和借口发泄自己气恼的成分更多一些。

    “典型的封建小少爷脾气,绝对不能惯着!”张苕子心中暗想。

    张苕子看萧焽还在气头上,只好“曲线救国”,凑到萧焽的耳边说:“你看看这皮影,东西都在呐,我等会儿使出我的看家本领,马上就能帮你修好啦!你就别气啦!都不帅啦!”说着就伸出两根手指,想要去推萧焽的嘴角,以为只要哄他笑笑这事儿就算成功了一半。

    萧焽闻言微微侧转头,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他的怒气没有消减反而呈爆炸状递增,血红的眼睛里满是陌生。

    张苕子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只好悻悻得缩了回来,小声嘀咕道:“小屁孩脾气还真不小。”

    萧焽就当没听见,咬牙道:“只需言明你的发现。”语气威严,果然是皇家的小孩,血液中流淌着破坏气氛的冷场基因。

    苕子一个现代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害怕一个人,况且这几个皮影,就算是再好的做工又能值几个钱,难道还能用这些人命去换么。因而她对萧焽的怒火并不以为意。语气轻松道:“算不上什么发现,不小心被些小虫子咬了呗。”

    萧焽听着她轻松的话语,通红的眼睛里好像有些失望的神色。张苕子揉揉眼睛,不过是十岁不到的小孩,能有这么深沉?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人,准备好饿鼠百只,将这八人统统与饿鼠关在一起,保障水食,务必让他们活着,像我那皮影一样饱受鼠咬虫蛀之苦。我要他们,”萧焽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沉声道:“生!不!如!死!!”一巴掌拍在张苕子的贵妃榻沿上,上好的鸡翅木簌簌落下,像一片片凋零的花瓣。

    说实话现在的张苕子是真的有点懵了,萧焽的“冥王”之名果真不是白来的,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恶毒心肠。本以为他会责打下人一番也就算了,算是为他们的无心之失买单,这在张苕子看来已经是“封建”到不行的做法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要这八个人常年经受老鼠的啮噬。一想到这里张苕子就不禁毛骨悚然,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皮影而已,在萧焽眼中,也不过是两件稍微金贵点儿的玩物而已,为这两个明明还有修复机会的皮影居然要葬送八个人鲜活的人生?

    “既然让我碰上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况且这里还是我的主场,要是就让这些人被这样罚了,恐怕恶毒的名声我自己也要担上一份。”张苕子决心拉一把这些临渊之人。

    “喂,萧焽你够了吧,不过是两个皮影,最多也就治他们一个渎职,或是什么,你们所说的看管不力,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极端又吓人的方法?”张苕子听见他在下令,心中有些急了,生怕自己嘴炮不够强这些人分分钟就要“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