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风过境-《医手遮香》

    少倾,自有人来报:“叫他肖老先生,二人谈的多是当年的老安侯府旧事和安九小姐。”就连之前安怡和肖伐对答之话都一一说了出来。

    谢满棠不由笑道:“这可真是稀罕了,安保良一家子被贬来昌黎时她不过五岁吧?竟然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和人都记得如此清楚。不怪她如此自信满满,吴菁满口夸她是天才。”

    柳七不知他究竟是正赞还是讥讽,便随口道:“听说那记性特别好的有两三岁就记事的。我倒是比较对这老头子感兴趣,这丫头无利不起早,能得她青眼有加必不是寻常人。”

    谢满棠淡淡道:“不用打听了,是肖伐,当年安归德身边第一得用、得意之人。”

    “是他?!”柳七大吃一惊,随即摇头叹息:“谁能想象当年风流得意的肖伐如今竟会落到这个地步!”又觉得不可思议:“他算是为安归德耗尽一生,安家竟没一个管他的?”

    谢满棠一口饮尽杯中烈酒,淡淡道:“世态炎凉乃是人间常态,有什么想不通的?安家自顾不暇,怎会将他放在人前戳人眼睛?他跟着安归德做了那么多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仅只是失去儿子还能苟延残喘已属幸运了。”又半开玩笑地道:“这回遇上了这个野心勃勃的丫头,看吧,他的好运立刻就要来了。”

    柳七有些不明白,随即又恍然,安保良身边正差这样一个老谋深算,见过大风大浪的幕僚谋士。仅凭这一点,安怡就会善待这老头子。他立刻贼笑着道:“那对我们也是很有利的嘛。”

    谢满棠笑而不语。

    “你怎么才回来?”安老太对安怡不但夜归,而且身上还有酒味非常不满,虽然现在安怡很凶残,她还是在安怡肩上用力拍了两下,骂道:“别以为出了门就可以飞天了,你做错事情我照样收拾你!”

    安怡本想把那地道的南方汤圆拿出来讨好安老太的,结果一瞧,全黏成一团了,只好叫兰嫂扔了,假装神秘地和安老太说道:“我是有原因的,您猜我遇着谁了!”

    安老太鄙夷加更怒:“还敢说!我正要追究你,和你在面摊上私会的那男人是谁!”

    安怡一听这话不对劲啊,老太太好像是知道点儿,却又不太知道?拿话一探,安老太瞪着老眼道:“多亏谢大人好心和我说,不然我是要亲自上街去寻你这个死丫头了!”

    安怡把谢满棠恨得出油,这不是有意挑唆安老太收拾她吗?怎么会有这样闲得无聊的男人啊?扶了安老太坐下,道:“您记得当年侯府的肖伐吗?”

    安老太道:“怎会记不得?当年安侯府使坏偏帮那起没良心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满族的人没一个敢开口的,就他一个外人帮着我们说了句话,我们才多分了些细软。”

    这样就更好了,安怡道:“既然有这个渊源就更好了。我先把他安排到药铺里去住着,调养一段时日再送去昌黎,正好帮扶爹爹。”肖伐不敢回京,也不想在永平呆下去,所以很乐意去昌黎。依她想,他能帮忙教养安愉就极不错了,但肖伐还一门心思地要替他儿子报仇,她就只能替他和安保良撮合。以安保良和薛氏的性情,她也不担心他们会对肖伐不好,这样就算是各得其所了罢。

    “你觉得合适就行。”安老太听说要给安保良写信,少不得提了一句:“柳大人说,吉利没了。”

    这个结果早在安怡意料之中,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吉利终于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起来,众人照旧赶路。谢满棠的小厮甘辛来传话:“我们大人说,须得赶在年关前到达京城,路上必须走快些,要辛劳老太太和姑娘了。”

    安老太对着谢满棠的人永远都是通情达理的:“不辛劳,若不是我们拖后腿,想必大人是要骑马的吧?”

    甘辛很爽快地承认了:“是,若非担心老太太和安姑娘路上不好走,我们大人就先骑马回去了。”

    安老太抓把糖塞过去套近乎:“小甘辛,和我说说,你如何会叫这么个名儿?是打小跟着你们大人的?”

    甘辛也不推辞,笑眯眯地道:“回老太太的话,小的名儿是我们公子起的,他说人生有苦有甘,辛辣甘甜诸位齐全,故而赐了小的这个名儿。”

    安老太就赞叹一声:“真有文采啊,真不愧是龙子凤孙,说出来的话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味道……”

    安怡撇嘴,臭美的味道吧,这一路上她算是看够安老太和谢满棠的互相吹捧了。

    行到半路,好好的天气突然风雪交加,虽然谢满棠带的人多,却仍然不能前行,只能就近寻了个破庙住下来躲避风雪。一群人坐在内殿里围着柴火取暖烤肉喝酒吃干粮,安老太是个豪爽的,胃口又惯常极好,人家给她什么吃食都接过去尝尝,又极健谈,很快就和一群汉子说到一起去,甚至于说起乡间里的趣事奇谈。

    安怡含笑托腮在一旁听着,偶尔抿一小口烧酒卸寒。不知是安老太的故事太好听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这一堆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导致她连让了三次也还是觉得挤。

    披着玄狐皮斗篷的谢满棠由一群人簇拥着快步进来,就看到一大群汉子眼巴巴地围着个白发苍苍、说得眼睛发亮的老太太和个被火烤得小脸粉红、笑得宛若桃花的少女,并且人还有越集越多的趋势,于是那张刚还带了几分笑意的脸顿时冷了下来,阴森森地哼了一声。

    转眼间,犹如大风刮过一般,一群汉子很快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走得干干净净,安老太和安怡也都跟着站起来给谢满棠让座。谢满棠大喇喇地走到安老太身边,十分客气热情地道:“老太太快请坐,快请坐,别冻坏了身子骨。刚才您老人家在说什么笑话呢?”眼角都没瞟安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