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浑水 (二十八)-《重生之雍正王朝》

    .十月头上,康熙就离宫移驾畅春园,后又驻跸南苑,宫里宫外的看着,倒也都消停了不少。虽说经九月底胤禟、胤禵几个那一闹,直把康熙气的几要犯了旧病,可除了当时在气头上责胤禵的那二十板子,事后对几人也没有再加惩处。胤禛好几回籍着给德妃请安的时机,单寻下机会,找胤禵很是说了些个劝诫的话,谁知胤禵半点不买账,每每都叫他不软不硬地给顶了回来,胤禛转念想想康熙既不在宫里,阿哥们不奉召又轻易不得见,料应出不得什么事,也就懒得再跟他计较。

    胤禵骨子里本是个骄矜的性儿,那日在康熙面前就抵死强抗,万分的不惧,哪里还能事后在胤禛面前犯了怂?不过当日见康熙雷霆震怒之下就抽了刀子出来,他其实心里也是起了一哆嗦,不过仗着皇父素来爱重一个兄弟情义,自己又是有骨气的人,只嘴上还犟着罢了。胤禵虽然明面儿上顶了胤禛的训诫,可那些告警的话还是实实在在的着落到了心里,是以胤禟几次相邀,他都只推说居宫养伤,不敢再大剌剌明火执仗地跑去同胤禟搞那些个密议情事。

    而宗人府既没有再得到严令索拿胤禩,雅尔江阿对康熙先头的旨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囫囵揭了过去。谁知过了半月,雅尔江阿刚把裹在脑袋上装病的巾子扯下来,一口气还没松匀乎,三阿哥胤祉那里又揭出一件惊天巨案来。据胤祉奏称:一个喇嘛名叫巴汉格隆的,原是他牧马场上的,素日医人医马都通些看治之道,后来不知怎的被大阿哥知晓此人,派侍卫色楞、雅突两个唤了去几次,此后他那里的两个喇嘛明佳噶卜楚、马星噶卜楚便同巴汉格隆常有往来,尽是谈论些巫卜之术,却不避人。既是不避人,原也不觉又什么大碍,只近些日子忽觉的奇,三人在京里呆了也有十余年,都是通国语、汉话的,但每谈论起魇咒之术必使的是藏话,牧马场的奴才有通晓的,报了管事,胤祉这方觉得不安,才明白奏与康熙知道。

    康熙原就疑心废太子邪祟附体,颠倒昏聩丧了心智,才致种种行状悖乱。时圣驾在南苑行猎,听了胤祉所奏,震怒之下立旨一等侍卫拉锡索拿三喇嘛、直府侍卫及涉案诸人,又命刑部侍郎满都即刻查审,三日报结。案子起先没过宗人府,可刑部报到康熙处的案情着实骇人,巴汉格隆等供,是直郡王胤禔欲诅咒废太子,令其等用巫术魇镇是实,侍卫拿人时,又在诚郡王牧马场中就地掘出埋藏魇镇物件十余处,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

    康熙又命显亲王衍璜会同宗人府彻查,大阿哥本就押在宗人府,照例刑部没有干预之权,遂移了卷宗过来。冬月里头连着几日拿人夜审,雅尔江阿真觉有些头疼脑热的,可越查事儿越捅出来的多,参与魇咒废太子一事的还不止那几人,喇嘛鄂克绰特巴已在直郡王府拿获,喇嘛扎什盆苏克罗布藏扎什在逃,另还查出数年之前的一节,大阿哥门人苏齐从毓庆宫太监杨得志处诓得了太子的贴身之物,俟后又往西边儿的宗累格隆陶州,引诱该州呼图克图在藏地阴行魇咒,随行的王府典仪布彦图知情欲行出,大阿哥又命苏齐将布彦图就地灭了口。一些曾遭太子无故责罚人等,旬月伤重身死,原是坐了太子的罪过,审结下来,却是大阿哥着侍卫雅突等阴谋杀害,更有皇太子暴戾之流言,皆是其令人传于外省、藩国……,也脱不了几位皇子的干系。一桩接一桩,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查出来,雅尔江阿焦头烂额,这会子真是连装病的心思都没了,念起自家阿玛简修亲王雅布任宗令时的清贵,当真是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小半月过去,接连传出消息,先是康熙从南苑突然回宫,当日便召见了形同软禁的八阿哥胤禩,随后又召见了废太子胤礽,令其从上驷院移居咸安宫,后是明上谕,大阿哥胤禔由宗人府议罪革爵圈禁,一时间,京里波澜骤起。

    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了去,佟国维卧在病榻上,一边看着邸抄,一边听着隆科多将近日时闻一一详述,面上只一副沉思之色。隆科多说了有近两个时辰,口干舌燥的,佟国维一声没吭,这叫他好生纳闷,不由道:“不是,阿玛您这犯不上呵,究竟为了什么这是,儿子随扈出去才一个来月,您老就病成这样儿,哪能呢?”佟国维正想着,听了这句,脸色陡地一撂就要训斥,隆科多赶紧接了句:“您别动气,我这不纳着闷儿呢么,可阿玛您要有什么主张,好歹说给儿子知道,心里头也备个底儿不是?大阿哥作孽是没救了,瞧着那就是跟太祖朝的褚英一样儿的地步,八爷那里看着,主子反倒像是有高举轻放的意思,您这时候装病躲个什么啊?”

    “装病只是避人?”佟国维兀地一问,倒叫隆科多愣了一愣,琢磨了一,还是不解,“阿玛的意思是……”佟国维搁下手中的邸抄,斥道:“半点不长进!要我说,前两年革了你的副都统,一点不冤!办大事沉不住气,用不得心,见天儿的躁性,你还指望有什么前程?”说着,又看了一眼隆科多,“是到议储的时候了,你说与我听听,什么叫做主子对八爷那头高举轻放?”

    隆科多目中一闪,干脆将椅子挪近了些:“大阿哥被圈,镶蓝旗的佐领都叫撤了,一半给了他长子弘昱,一半给了十四爷。听说当初要治八爷罪的时候儿,十四爷几个死保八爷还冲撞了皇上,可也没见说皇上要怎么十四爷不是,且不论十四爷还是个没封爵开府的阿哥,这么着就分给佐领属人不合规矩,单冲赏佐领这件事儿讲,可见那位爷还是得皇上圣眷的。”隆科多想了想,又道:“还有一宗,儿子随扈,圣驾自打到南苑就一直抱病,二十三早上忽见旨意说是回宫,可皇上那天在乾清宫前后脚一共就见了两人,一位二爷,一位八爷,这说明什么?如今八贝勒府门口的侍卫跟护军都撤了,儿子是觉得,皇上这明摆着是宽宥的意思。”

    佟国维冷冷一笑驳道:“岂止宽宥,怕不多时就要复爵了。这一个个宗室都只是知情不举,末了革爵撤差罚俸,哪个是得了大罪,桩桩件件单只是大阿哥一人之过,你信?那要只大阿哥一个谋通尾,又怎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拿自己的罪过去皇上处给八阿哥上眼药?你别忘了,张明德一案,是温达担纲掌纛的,要没有皇上的授意保全,他不可能、也不敢会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领衔出这么一份任人说不通的题奏。”

    隆科多闻言,一拍大腿:“着啊!阿玛说的是。”跟着又觉不对,小声探问道,“阿玛如今,可是转了心念?但是议储却是轻易碰不得,劳之辩这事上,皇上那儿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儿的没有优恤老臣啊。”

    屋门外,佟府老管家在外隔着窗子,恭声禀道:“主子,马尔齐哈递了手本,候在花厅,说是想一瞧公爷的病症。还请主子示下,见是不见……。”

    “马尔齐哈?”隆科多侧过脸,大起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