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灵媒》
第(1/3)页
酒店的长廊铺着红灰蓝三色相间的长绒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像是落不着地。刘钊的心便也跟着没着没落,几次张开口,却又无措地闭上。他看着董秦步履匆匆的背影,看着她一径朝前走,未曾回头,喉咙不由一阵一阵发紧。
终于走到电梯间时,他不得不开口了,因为再不挽留,这个人就该离开了。
“我现在可以用徐伟标的身份出道了吧?”他嗓音干涩地询问,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四台电梯的指示灯,唯恐它们来得太快。
“当然可以,你现在又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董秦的双眼也盯着指示灯,瞳孔里暗藏的情绪却与刘钊截然相反,她希望电梯来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你上次说的那个剧本……”刘钊引出一个话题。
董秦立刻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解释道:“这是我相熟的一个朋友,也是圈内知名的经纪人,捧人很有一套。我跟他说起过你,当然我没泄露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对你很感兴趣,愿意签你,如果你还想继续拍戏,可以去找他,他的资源不比我差。”
刘钊没敢去接这张精美的名片,只是惶然地问:“为什么?你不带我了吗?你不是说要陪我从头开始吗?”
“我后悔了。”坚持了十几年,董秦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四个字。她把名片插.进刘钊的西装口袋,语气认真:“刘钊,我后悔了,我不会再陪你从头开始,我的人生已经丢失了十五年,没有第二个十五年可以浪费。”
刘钊用力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第二个十五年?你怎么知道陪伴我就是浪费?”
“因为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保不住。”董秦没有挣扎,却只用一句话就让刘钊失去了全部力气。他睁大眼,错愕地看着她,像铁钳一般遒劲的五指一根根地松开了。
董秦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纤细的手腕留下了五道惨白的印记,周围泛着红,隐隐还有些疼。她眼里泛出了泪光,语气却更为冷酷:“刘钊,一个连自己的身份都保不住的人,你还能保住什么?你是没有能力吗?你是赢不了官司吗?你是被逼入绝境不得不放弃吗?不,都不是,你只是纯粹的懦弱、无能、胆小!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董秦拉了拉快要滑下肩头的挎包,苦笑道:“我累了,没有精力再陪你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圈子里乱撞。总是挡在你身前为你战斗,还得防备你从我身后射来的冷箭,我真的支撑不住了。”
董秦上前两步,抱住身体已冷得像冰块的男人,温柔告别:“刘钊,再见了,我祝愿你一切顺利。”
“不,别走,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刘钊破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颤抖的双手试图拥住她的身体,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电梯早已抵达,宋睿此时正摁着开门键,默不作声地等待着。董秦冲他歉然一笑,匆匆跨了进去。
刘钊想追,双腿却被极度的恐惧和无力冻结在原地,只能伸出手,红着眼眶凄惶无助地看着那面容冷漠的女人。
宋睿在松开按键前平淡地说道:“刘先生,你知道一个人最不可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刘钊终于迈开腿去追,电梯门却在他的指尖下关紧了,宋睿的叹息从缝隙中幽幽飘荡出来:“是自我啊,刘先生。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自我。”
早已失去自我,只能顶着别人的躯壳和名字活下去的刘钊终于滑倒在地,埋头痛哭。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来,被关押在拘留所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发过誓,这一次定然要与董秦一起战斗到底,再也不中途放开她的手。
可是他又一次失言了,他亲手掐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这种中途抛下她的行为与背后放冷箭有什么区别?
原来被人舍弃是这样的感觉,原来看着最爱的人先行离开是如此地痛彻心扉。当他拒绝董秦的告白,与别的女人跨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原来她的心情竟然是这样的吗?像是连心脏都被硬生生挖走,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轻轻一碰就是生不如死!
这一次,刘钊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如果道歉能够挽回,他愿意把它们书写一万遍。他哭了很久才勉强支撑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在蜿蜒的长廊里打转,找不到回房间的路,这样的场景似乎与他订婚那次重叠了。
没了董秦,他竟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到头来除了财产,他什么都没保住,人生中最宝贵的两样东西:挚爱与自我,全被他弄丢了。
他像游魂一样在走廊里打转,若非服务员好心带他回房,他可能会被永远困在原地。然而当他进门的时候,高芊芊还在尖声嘶喊:“我不管,你们一定要帮我打点!我要是坐牢了,我就把刘钊换脸的事爆出去!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破产!”
“还有还有,我的豪车豪宅呢?你们不是让我代替刘钊出席活动吗?你们总得给我一点好处吧?我可是公司名义上的总裁,总裁的排场你们必须给我撑起来!”徐伟标也开始胡搅蛮缠。
一群股东被这两个无赖弄得焦头烂额,看见刘钊就像见了救星,连忙拉他过来当和事佬。刘母也怕高芊芊破罐破摔,竟然提议道:“钊钊,那个宋律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要不然你把他找回来给高芊芊当辩护律师吧。你可不能让她去坐牢啊!”
他们显然已经忘了,在这次事件中,刘钊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找谁帮高芊芊都可以,就是不能找他。
刘钊通红的眼珠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试图寻找一丝丝温暖和关怀,却只看见了利欲熏心和自私自利。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热量,试图给他温暖和慰藉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被他丢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