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六爻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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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次透过云影,山谷中长烟荡然一空。
程潜在原地跪不知有多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爬起来,起来又应该去哪。
他脑里一会是大雨夜里师父为他遮雨的情景,一会是扶摇山上师父摇头晃脑念经的情景,一会满脑的扶摇木剑自顾自地联系在一起,不管他看不看,都在里来回演示。
最后,都落在一片莽莽苍苍的世道上、茫然失怙的措手不及。
程潜就像一只刚刚提吊胆地试飞一圈的雏鸟,满欢喜地要回来讨个称赞,却发现自己的窝已经没,而从今往后,他就算能通天彻地、翻云覆雨,也再讨不他要的份欣慰的称赞。
程潜不承认自己害怕,他认为自己只是孤独。
这时程潜发现,他太需要一个仇人,只要有么一个仇人,他就能在未来年、二年乃至一生的时间,都为自己竖立一个清晰而强大的方向,他可以从仇恨中汲取无边的量,靠着这种量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可是没有。
师父似乎已经看透他,预料他在最无助的时候会本能地选择什么,因此防备得滴水不漏。
木椿真人与蒋鹏,与不知名的北冥君师祖,与什么四圣五圣的恩怨,他没有透露一个字,所有的故事都被他塞进一个铜钱埋进土里,连一点可供仇恨生长的渣都没有给程潜留下。用良苦地逼着他丢掉所有的拐棍,哭完自己爬起来。
同时,木椿真人还给他留一个不大不小的尾巴——嚎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水坑。
以水坑目前的智,还不大能理解发生什么事,她饿得前贴后,先是处寻找师父,找不,只有一个师兄,师兄还不肯理她。
就算她天生皮实,没什么小性,这一刻也终于不堪忍受,水坑发觉自己哭一会也没人管,便只好自更生,泪流满面地抱起师父变出来的木剑啃起来。
等程潜回过神来起她的时候,她已经利用仅有的五颗乳牙,将木剑一侧啃出好几个坑。
天妖一口乳牙也生得这样刚烈,果然不同凡响。
程潜连忙撑着酸麻的膝盖,踉跄一下方爬起来,掰开水坑的嘴:“吐出来!”
水坑冲他吐两片木屑:“啊啊!”
然后她被师兄拎一条河边,给按着脑袋强行漱口,水坑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三师兄“无理取闹”的一面,顿时不干。
程潜瞪她一眼:“不许哭。”
水坑尖叫着抗议:“啊啊啊!”
程潜铁石肠地任她叫唤,眼皮也没掀。
水坑默默地在旁边抹一会眼泪,很快就发现哭也是白哭,师父不知去哪,这里只有她和三师兄两个人,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她也很得开,止住抽噎,实实地安静下来,期待着师兄能良发现,给她找点食吃。
哪怕捉条肉虫也可以啊。
程潜将被水坑啃掉一个边的木剑抢救下来,在水里洗涮干净,他没情哄小孩,将她放在河边,严肃地警告道:“在这坐着,别乱动。”
说完,他挽起裤腿下水,笨手笨脚地试着抓鱼。
水坑别的优点没有,唯有识时务一条可堪称道,立刻从他的行动中判断出自己这顿饭有着落,于是实实一声不吭地在河边坐等,好像一条训练有素的小狗。
但是鱼不是么好抓的,程潜在家时就没干过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的事,门派里更是不可能,对这些事毫无得,些满鳞片的东西几次三番从他手里溜过,偶尔还有故意用摆尾的,坚硬的鳞片几次划破他的手。
天色渐黑,水坑等不下去,她终于又渴又饿地蜷缩在岸边睡过去,一根手指还不由自主地含在嘴里。
程潜赤脚趟在冰冷的河水里,看她一眼,一无所获地直起弯得酸疼的腰,低下头舔舔手上的伤口。
师父说他有一天能腾天潜渊,而他发现自己连一条鱼也抓不。
他不知道这忘忧谷中哪些植物有毒,不敢贸然去摘些果和树叶,也不敢贸然去挑衅飞禽走兽,因为手无寸铁,谁是谁的加餐还不一定。
他一天晚谁都看不上,总觉自己是未来的绝世大能,却连一点吃的东西都弄不来。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周遭静得让人有点慌,远处山林中渐渐传来野兽咆哮。程潜侧耳听片刻,蓦地一皱眉,三步并两步地上岸,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水坑抱起来,同时捏紧手中木剑,盘算着该找个什么地方安全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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