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中秋宫宴(二)-《本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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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缓下船登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倒不如平日里高傲着脸,肃着神情,红唇紧闭,倒是如同那最端方的仕女图中的最美的一人,若不是在侧的众妃嫔们了解她的为人,单就目下这画面看了去,恐怕都要以为贵妃便是这宫里最娴静典雅的人儿了。她的眼睛本来形如柳叶,半含秋水,而今用黛色的笔细细地朝斜上勾了勾,眼睛随意一瞟,便像一把钩子勾住了人的心智。在贵妃的映衬下,淑妃与贤妃竟似那仕女图最艳者身后的两个剪影,好似可有可无了去。

    贵妃在侍女弄月的扶持下站立,远山眉、荔枝眼,那侍女弄月单独看来,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但如今在柳疏星的衬托下,竟让周围的人觉得她面有尘色,身如柳絮,通身无半点光彩!

    待柳疏星站定,淑妃袁晚游与贤妃楼横波才将将从柳疏星身侧现出了身形,众人中原本有为淑妃、贤妃被柳疏星遮去了光彩而忿忿不平的,如今看来,那淑妃袁晚游一双眉斜飞入鬓,一双大眼清澈含笑,琼笔直挺,唇不点而朱且似笑非笑,竟是英气逼人得紧。只见她不待人扶便脚尖轻轻一点独立跳下了小舟,负着双手,一双眼四下里朝等候着的众人略略一扫,又勾了个若有若无的笑出来,有的不常见淑妃的小妃嫔们竟是低呼一声,差点软了腿脚,这淑妃还是穿着檀色十六幅面的蜀锦齐胸长裙女装,若是换了戎装或男子常服,恐怕比之那卫玠延年也不遑多让。

    那贤妃也从柳疏星的另一侧走了出来,比起柳疏星的人间富贵花,袁晚游的英姿勃发,贤妃便显得低调多了,只见她穿了身绛紫色的宫装,全身无一处不妥贴,也无一处张扬华贵,面若银盘,似有悯意,绛紫色原本是一个老成持重的颜色,没有一点阅历和年纪,是撑不起来这个颜色的,今日配上贤妃皎洁面上的慈眉善目,竟是浑然天成,仿若颜色稍浅便是轻慢了她似的。

    那些本以为淑妃贤妃会被贵妃柳疏星完全掩去风华的人,眼下瞧见了贵妃、淑妃、贤妃三人各立一侧的风姿,竟有些自惭形愧来,因自己的容姿比起这三位实在是相差甚远,也难怪世家勋贵出来的女子,哪怕是庶女,也是人争相求取的对象,更难怪会有“宁娶官家婢,不求农人女”一说了。

    只可叹这天底下的世家勋贵的嫡女风骨,庶女风华,但凡与朝堂有所牵扯的世家勋贵,他们的最值得骄傲的女儿后辈,都进入了这深宫之中,硬生生地将风华碾碎去与人搏杀,将傲骨炼成媚骨去取悦君宠,只为满足自己家族无度的贪求!

    众人怔忪间,柳疏星已高高扬起了她的头,脖颈修长,恢复了她一贯的骄傲之态,放佛刚刚那个娴静的仕女是众人的幻象!她领着见过礼的众人,施施然朝座位上走去,姿态优美地落了座。

    众人也朝高位的妃嫔们褔身后坐了,拿起桌上银酒杯中的果酒沾了沾唇,转头便与旁人低声说笑起来,借着说话,细细打量着这蓬莱殿内的奢靡娇逸,以及其他妃嫔们的神态起来。

    不多时,最后一缕霞光被粼粼的湖面给收去,天地间猛然地沉了下来,蓬莱殿突然笙歌四起,丝竹声琴瑟鼓乐生不绝于耳,灯火四起,特意蒙上一层不易燃烧且通透如丝的红布的灯笼放佛是突然一下子便都亮了起来,灯火辉煌之间,只听见有易男易女的一个声音高声唱喏:“恭迎圣安——,恭迎凤驾——!”

    声音飘在太液湖上,飘入了众人的耳中却犹如千斤,一时之间,妃嫔们都迅速地起了身,迅速地整理了衣襟,在一旁自己侍女的帮助下,查看自己裙裾袖袍是否依然工整,发髻妆容有否亏欠,继而低眉敛目,却又在无形中舒展了自己身姿最为得意的部分,只求君王侧目一眼。

    那易男易女的声音再一次高声唱喏了起来,话音刚起,妃嫔们便就着自己最舒展的姿态且不逾礼仪地迅速跪在了大殿的两侧,双手相覆,右手在上,待她们偷偷瞄到有黑色滚金边的高履踏入殿中,便立马抬起双手覆于额上,直起身子轻轻一顿,再缓缓地叩拜了下去,口中念道:“恭请陛下圣安,恭请皇后娘娘凤安!”

    “起吧”,沈湛环视了大殿一周,眼光在柳疏星身上顿了顿,眼中眸色加深,却不过一会便转过了头,朝身侧娇小的宋弥尔伸了手,语气轻柔低缓,“来。”

    众人起了身,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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