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一章 启蒙跃进年(上)-《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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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卢梭这个“晚辈”,第一次公开向前辈开炮,历史上,他将很快迎来一册“匿名”的《公民们的情感》一书,从道德上揭露了卢梭道德败坏、私生活混乱、弃婴等诸多问题,并对卢梭的书册赋予了“反人类的新著作”的定义。
如今,伴随着这本书册,以及对伏尔泰的公开批评,使得原本就已经轰轰烈烈的启蒙运动,如同热油中落进去了凉水,砰的一下炸开了。
争论,更加剧烈。
君主制?道德与爱?公民暴动?君父一体?新宗教?理性崇拜?百科全书科学教?
当启蒙派内部也出现争端、并且已然水火不容的时候,便已证明,旧时代的根基已经摇摇欲坠,新时代的基础已经出现,先行者已经开始为新时代的矛盾而争论。
过去他们同路,一起撕碎旧时代。
而现在,他们先行一步,已经开始为还未到来的新时代撕了起来。
东学西渐、西学东渐,伴随着大顺主动开启对外贸易和交流,终于同时撕下了东方和西方的面纱,将一切幻想出来的美好踩在脚下。
荷兰人英国人试图构建的、幻想的、以商业资本的自由为目的的经书,还没有落地,就被大顺海量的棉布,扼杀在了萌芽之中。选择永恒的真理,还是选择残酷的现实,成为了一个如同周五吃不吃鱼的严重问题。
伏尔泰所幻想的、构建的、为了启蒙而编造的中国;也被那个真实的、复杂的、不需要编造就躁动着暴力反抗的中国所取代。
《赵氏孤儿》才是中国;《中国孤儿》除了剧名的中国二字,除此之外和中国并无一点关联。
而东学西渐,也像是此时正在松苏地区发生的解构破碎再立新一样,完整的体系通通碎裂,余下的只是诸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乡愿德之贼也”、“选天子”这样的先贤碎片。
某种程度上讲,因为帆船将东西方联系的更加紧密,以及大顺主动开启了东西方的贸易交流。
启蒙运动的一种形式、或者叫一种特殊状态,被暂时压制了。
也就是,伏尔泰的这种,通过对一个真实存在的富庶国家的虚幻构建,构想出一个理想国,不管事实如何的理想国,从而加速启蒙的这种特殊形式。
或者虚构一个真实存在的异国,并通过异国的富庶来证明本国的不合理的这种形式。
…………
启蒙运动此时不只发生在西欧,也在东欧上演,尤其是几十年前还是蛮荒之地的俄国,正在以一种截然不同于西欧、又不同于大顺,且又夹在大顺和西欧之间的非常别扭的形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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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给这种别扭,找一个多少相似的、但其实不怎么相似的故事,大约可以简陋地理解为“俄国版的新文化运动”。
发生在今年的事,算是后续的西化派、本土派之争,以及由此引出的“俄罗斯存在的价值与必要性、俄罗斯民族的自我定义、我是谁、我是不是文明世界的一部分、欧洲人也不要我亚洲人也不要我我在哪、俄罗斯是否有社会学层面的特殊性”等问题的一次加速。
并且伴随着大顺的崛起,让这个问题,更加的复杂。
大顺与俄国在这个问题上分化的根源,源于大顺这些年因刘钰而产生的变化,让文明等于西欧这个概念毁灭,并试图形而下地通过工业化文明的普遍性,将普遍的伪装成民族的,并且一直试图用普遍的阶级间的斗争粉碎旧时代。
同时又用大顺文化、宗教、传统的特殊性,以及刘钰所掌握的体系化的知识,明确地分化了实学和西学,避免了这个脑子转不过来的迷糊问题。
但俄国,显然没有这样的机会。
于是,在罗刹宫廷里,女沙皇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从她的新晋宠臣舒瓦洛夫的手中,接过了前一阵玩雷电风筝侥幸未死的罗蒙诺索夫的两份上书。
一封,题目是:标准俄语语法,以及明确古斯拉夫语与白话标准俄语使用场合的奏请。
另一封,题目是:请求批准建立莫斯科大学,并不设置神学系的奏请。
然而,实际上,第一封奏请,在一开始,就在类似大顺“实学还是西学”的问题上,弄出了扭曲无比的矛盾。
这种矛盾,用直观一点的理解,大约类似“汉语拉丁化”问题。
即:我们落后了,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甚至可能文化语言上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之类的,暂时落后且又有意上进的民族,所遭遇到的普遍情况。
但,只不过此时的俄国,又不是过于落后。
可又夹在大顺和西欧之间,说不落后自己都说不过去。
正因为这种落后而又不太落后的现状,使得罗蒙诺索夫的第一封上书,自然不可能走极端化的类似“汉语拉丁化”的想法。
加之,这些年,西欧和大顺这边,都在飞速发展,尤其是大顺科学院建立之后的成果频出,以及刘钰所建立的实学新体系的一些填鸭教育而出的惊人成果,使得一种诡异的“唯理”思维,开始在世界蔓延。
不管是法国的百科全书派、科学教、亦或者大顺实学体系这边产生的一些新想法。
罗蒙诺索夫留学西欧甚久,加之又是科学院出身的院士,接触的自然也多是一些各国科学院的人。
又因为俄国落后、却又不太落后的现实。
使得他在这个“标注俄语语法”的奏疏上,早早就埋下了俄国将来激进派和保守派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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