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1月16日。上海。阴。冷。】 在讨论正事之前,我们还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商馆的正常运转出了问题。 很多雇佣的中国人为我们工作——我们向来都雇佣一些本地人,当年在日本的时候也是雇佣当地的武士在商馆工作。然而同样的问题也再次上演。 就如同当年日本国对我们表现出冷淡态度的时候,很多在商馆工作的武士另寻他路。这里的中国人也一样,包括我们的中国厨师,他们都传闻我们犯了大罪,可能会把他们株连。 而对厨师来说,中国有句话,叫三年大旱饿不死厨子。他从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在商馆工作只是因为我们给的银币比别处多。相对于可能要被株连的风险,多出的银币并不值得他冒这样的险。 之所以之前没有走,因为他们知道我去了澳门见那位公爵。在他们看来,或许我会成功。然而等我回来,在门口监视我们的士兵并未离开,他就知道我失败了。 我尽可能和他讲清楚,我们现在只是“嫌疑犯”,而不是已经确定的罪犯。他将信将疑,不得已,我又许诺给他每个月涨几个银币,他才同意留下。 一些往我们商馆送补给品和蔬菜水果的商人,鉴于门口监管的士兵,他们也不敢随意进出,怕惹麻烦。 好在,当地的官员和我有一些交情。我请求这位官员出面解决,送了三瓶威士忌和一些上等的长厄尔羊绒布给他,并且攀谈起当年的交情。这才得以解决。 我和这位善良的、通情达理的官员之间的交情,要追述到很久以前了。当时那位公爵大人还不是公爵,这个官员当时只是在海关负责一些特殊的审查和统计工作——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那位公爵大人提前派来统计各国东印度公司的进出口货物量、规模、种类的。 这个官员当时问我,说是公爵大人讲过一个牛顿被苹果砸的故事。他想知道,苹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什么味道?并且愿意出一笔钱,搞一些苹果树。 公司特意运来了一批上好的果木苗。实际上,中国人现在吃的苹果,都是公司带来的果木苗。 一批被种在了纬度适宜的文登州,栖霞山。那里是血腥公爵起家的地方,在那里很有威望。另一批被尝试种在了苏北地区的一些河流泛滥留下的荒地中。这两种苹果我都尝过,不得不说,栖霞山的苹果比苏北的苹果好吃多了。 只是,苹果的交情,只能保证我们的补给不会被切断,却不足以保证我们的贸易能够继续。 他们把这一次美洲和欧洲作物的流入,称之为“第二次张骞凿西域”。这种物种交换从前朝就已经开始,不过苹果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今天我又谈起来苹果的交情。 那位官员说,如果我们送来的是玉米、南瓜、番薯、土豆之类的东西,或许能够让朝廷对我们更好一些。朝廷首先要保证百姓吃饭,不是吃上苹果,而是一天能吃三顿饭。 他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如果前朝时候不以传教或者强制贸易为要求,而是读懂中国的需求,献玉米、番薯、土豆等新谷,献祥瑞于陛下,解天下之饥荒,只怕贸易早就开启了。 哪怕不献新谷,而是献如狮子、长颈鹿、鸵鸟之类的异兽,一样可以。 我对此表示赞同。的确,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明白这个帝国的行事逻辑,用我们的习惯思维来套用这里,所以不断地遭受着失败。 但是,机会已经过去了。 那位官员和我小酌了几杯,酒后他说,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要做的不是去后悔,而是去吸取教训,避免下一次犯同样的、只是形式不同的错误。比如看到刀刃去摸一下出血了,下一次看到剑刃觉得这不是刀刃于是又摸了一下,那就是不知道总结事物的规律了。 和明显,这也是一个新学系,或者他们朝廷里称之为新学党的。 他们的思维方式很诡异。他也只是个算不上大的官员,像他这样思考问题的人,已经很多了,而他不是最优秀的,所以只能在这种地方做个六政府编制外的特殊的小官。 我对他的建议表示感谢,但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他的意思是,朝廷想要芝麻,你却送个西瓜,这就不对。朝廷想要新谷异兽,我们却送来宗教和呢绒,这当然也不对。 送礼和讨好别人,要以别人的需求为准,而不是自以为是。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