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二章 还是利益问题-《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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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刘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
“卿因何发笑?”
“陛下,恕臣失仪之罪。陛下刚才问及白多禄事,臣忽然想到了一桩趣事。”
皇帝也有些好奇,刘钰又道:“臣之西学蒙师,曾与臣讲过这天主教的一些事。”
“说若是殉教者,若有神迹大功,日后当赐真福、封圣。”
“凡赐真福、封圣,必要画一像。画像中,头顶必悬一物,为其被害之物。或刀、或绞索等等,或许是出于朗基奴斯枪为圣物之故?”
“依天主教之规矩,僭圣人都有某样器物作为他的标志,殉道者必以刑具入画。”
皇帝身边之前也有不少天主教传教士,这个事他倒是也知道。
刘钰忍不住笑道:“臣见过头顶上画着斧子的、画着刀的、画着匕首的……臣刚才忽然在想,若以炮决,这画像该怎么画?”
皇帝一怔,随后脑补了一下画像的滑稽模样,亦是忍俊不禁,笑道:“倒是难画!难画!卿不妨试试,朕也正有些好奇。”
本十分血腥的事,君臣之间也不以为异,竟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皇帝又道:“他既触犯天朝律法,因罪而死。若将来教廷竟封其为圣,其心可诛。这不是说,本朝法律,都是错的吗?此事且观后效,若真行此事,朕必留旨于子孙,定遣使往梵蒂冈问罪!”
这种事,上升到国家角度,皇帝的想法确实没错:在大顺犯了罪被杀的,结果被另一国封圣,站在国家角度肯定是要反对的。
刘钰心道,此事倒也简单。教廷那群人,吃硬不吃软。祭孔,因为伪满洲国所需;拜异教徒君主,因日本帝国主义所需,不也都允许了吗?
到时候舰队去一趟,保管比辩一万句经文都管用。
“陛下所言极是,此事涉及国格律法,不可不虑。臣此番去澳门,定也不负陛下所信赖,定把此事解决的不辱天朝。即便臣言从长计议,却也不会为之从长而辱国。”
皇帝点点头道:“爱卿做事,朕是放心的。朕说了,策略如此,再容十五年。你只记得,叫他们出丑、断天下明事理者之恻隐就是。”
“福建、苏州之事,无非无知小民,智短村夫。但之前,多有生员、士绅入教,更多蒙蔽士大夫,甚至有人提出以耶补儒之说。乃至朝廷重臣,曾亦有信者。”
“卿之言,极是。杀人易、诛心难。此事,确实重在诛心。只要天下士大夫、有识之士勿被其蒙蔽,见其伪善,便无忧矣。”
“本朝太祖、太宗皇帝事,你亦多知。士绅士大夫若不从,便难成事。若只乡民,未必及得上白莲弥勒。”
刘钰心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看来说动皇帝的,主要还是皇帝想要打破天主教在一部分儒家士大夫心中的良好形象。
而且,刘钰觉得,皇帝之所以相信自己这个诛心之法,也有说法。
明里看似皇帝极是赞同那番留人诛心的言论。
暗里,实则还是皇帝潜移默化下接受了一个道理:说仁义、道王政,讲良心、谈万民,最终都绕不开利益二字。
而耶稣会、多明我会,也不可能免俗。
阿堵物有铜臭气的年代,那是世族们出生就有大官做、家里钱财万万千,只比花钱土里土气搞不出逼格。
如今连皇帝在内,一个个天天只恨钱不够用,哪有什么情怀?
皇帝多半心道,朕富有四海,自黑龙江至南洋、自西域至东瀛,依旧还缺钱花,移民且移不起,你耶稣会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多钱贴补这些百姓?
其实刘钰对天主教和各种教会了解的并不多。
他只是秉持着三个最基础的常识,做出了符合逻辑的推断。
首先,这个世界的历史虽然发生了许多改变,但终究是个现实的世界,不是魔幻世界。所以,五饼二鱼这种事,耶稣会也好、多明我会也罢,绝对不可能会。
其次,如今这个时代,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迟早都要变成了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
最后,澳门就是一个纯粹依靠大顺贸易政策而兴盛而衰败的城市,断其贸易,其内必乱。
由这三个最基础的常识,足以推出后面的种种后续。
因为西学开蒙的老师是戴进贤的缘故,前世即便根本不懂天主教,如今却也知道了一些内部的事。而戴进贤也讲过耶稣会的一些问题,吐槽过耶稣会、多明我会的一些问题。
刘钰自觉自己推断的差不多。
然而,事实上、或者说历史上,耶稣会的事,比他如今推断的,要离谱的多。
历史上,耶稣会被取缔,恰恰也是因为“钱”之一字。
至少,得算作是导火索。
也就十年二十年之内的事,好像是加勒比也不中美洲教区的耶稣会会长,和澳门那边一样,传教之余顺便经商,做做生意。
他是法国人,而众所周知,法国的海军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拉胯,海军不行,在加勒比地区做生意想不赔钱那也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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