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大顺真要保密,日本就算近水楼台,那也得不了月。 但几艘军舰、一堆火枪火炮,可确确实实让幕府拥有了威压诸藩的军力。因为这一战导致的诸藩的别样心思,都会在这些火枪火炮和军舰面前,老实许多。 更重要的,这是大顺表明了一种态度:大顺在挺幕府,诸藩不要有别样心思。 这二百万两当然得花,而且得花的特别痛快。打不过唐人,还打不过诸藩? 松平辉贞见昭仁怀疑这个,正要解释一下,可只说了几句,就见昭仁苦笑道:“吾非是这个意思。” “我意思的重点,是唐人有恃无恐,而且手段只怕另有隐藏。” “本来这场小宴,我想着作践姿态,效文王勾践之事,亦或安乐公之耻。然而不等我做姿态,刘钰就给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此事就另有说法了。” “我要效勾践或者安乐公,那是为了麻痹唐人,不要缚的太紧,以求卧薪尝胆、生聚练兵,日后复仇。” “可谈判的是狡猾阴狠的刘钰,他却没有压迫太甚,反而条件优厚,还允许售卖火器。那……那他有恃无恐到这种程度,卧薪尝胆还有意义吗?” 昭仁年轻,想问题按说远不如老中松平辉贞深远。 但昭仁之前也没和刘钰打过交道,只是事发之后才听说过刘钰和幕府之间的种种往事,心里所想的也就远不如松平辉贞想那么多。 松平辉贞则是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因为接触过,经历过,所以知道其中的可怕之处,故而一直在琢磨刘钰的这些条件里,哪些才是真正致命的东西,以便将来提防。 反倒是没有昭仁想的这么跳脱。 现在昭仁提出了这个问题,也一下子点醒了松平辉贞,拓宽了他的思路。 对啊,刘钰阴狠狡猾,十年前就在准备这一战,期间连狡兔三窟之类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这种人,忽然间变得这么谦谦君子,即便提了条件,也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尤其是金山银山都没有割走,也没有削弱幕府的权威,甚至主动提出卖一些枪炮军舰。 这和松平辉贞印象里已经定型的刘钰,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像是刘钰这样的人,难道会不提防什么卧薪尝胆吗?可他偏不,不但不,还卖枪炮…… 正如昭仁所想的那么角度,有恃无恐到这种程度,卧薪尝胆还有意义吗? 卧薪尝胆,可不只是勾践自己在那舔苦胆,而是要生聚、宣扬、仇恨、准备,一整套的措施。 如果卧薪尝胆毫无意义,被煽动起来的“靖康耻、何时雪”的情绪,会不会反噬幕府? 最终落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动摇幕府的统治、乃至动摇武家制度? “多谢陛下提点。此事我会回报将军,勿要小心计较。之后前往唐人京城,亦可观其虚实。观其朝政、民饥否、兵多否……” 松平辉贞正说着呢,就听一直没有说话的一条兼香叹了口气。 “哎……” 昭仁望去,见一条兼香在那摇头,松平辉贞问道:“关白大人有何见解?” 一条兼香苦笑道:“我刚刚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老老实实做藩属一条路。” “日本国狭小,向东是茫茫大洋,不知几万里。” “其余出路,皆为死路。” “往北虾夷地,唐人已占。若要夺回,就要与唐人开战。” “往西,朝鲜,唐人藩属。若想攻朝,必要与唐人开战。” “往南,琉球,唐人藩属。今日之战,就是因琉球而起。” “再往南,南蛮诸国,或为唐人藩属,或如荷兰等国。” “只要选择卧薪尝胆,就要做好一旦开战,要破虾夷、攻朝鲜、侵琉球、入中原,直至杀到西域、云贵,否则只要其有一息尚存,将来报复,必定十倍百倍。” “于唐国,只可鲸吞,不可蚕食。蚕食之,即便十土余半,依旧可以反击。可鲸吞唐国,岂敢有这样的胃口?” “卧薪尝胆,总要有个目的才是。是断朝贡?是关商埠?其实……没什么区别。只要做了一件事,就和攻朝鲜的意义是一样的。唐人必要征伐。” “卧薪尝胆,可能卧到一旦开战便鲸吞大顺的程度吗?若做不到,干脆就不要去尝那苦胆。” “或者,鲸吞大顺;或者,什么都不做。唯此二种选择。” “刘钰直接给了这样的条件,甚至售卖火器军舰,就是在告诉我等:没有一点点蚕食,今日断朝贡、明日关商埠、后日占琉球这样的可能。” “让你有,你就可以有;不准你有,你越线就要挨打。” 说罢,绝望至极,讷讷道:“卧薪尝胆……那本是中华春秋时候越国的故事啊。真的可以指望一个中华人,不知卧薪尝胆的故事?没听过安乐公的故事?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故事?不知道斩草除根的典故?” “为什么我们制定计划的时候,总会想着一切都会按照我们想象的去发展,好像连天地都要为我们心中的计谋让路、乃至天地都要配合我们心中的计谋?”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