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异端相见-《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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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官知道对马守大概是个什么玩意,皱眉道:“侧用人?”

    雨森芳洲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道:“近侍、秘书、幕僚、师爷。”

    “哦,哦!”

    这么一解释,军官立刻懂了,看雨森芳洲也七八十的模样了,还拄着个杖,便道:“这人不用捆了,来几个人把他送船上去。正好要给对马藩的人传个信,既是什么侧……侧用人,那便最好了。”

    叫两名士兵押送着,又让雨森芳洲身边的两个年轻弟子跟着,一并送到了作为分舰队旗舰的那艘战舰上。

    才一上来,赵百泉见雨森芳洲穿着一身儒生青衫,头戴儒巾,手中拄杖,见在都是儒生的面上,叫人搀扶了一下。

    赵百泉在琉球也是见过岛津家的武士的,知道日本人的打扮并非如此。若是在朝鲜,见到这样打扮的人极为常见,可这人既是号称对马守的侧用人,显然是倭人,竟也如此打扮,实在有些奇异。

    “你亦学孔孟之道?”

    雨森芳洲点头道:“然。老聃者,虚无之圣也;释迦者,慈悲之圣也;夫子者,圣之圣者也!余之所生,孔孟为标。”

    一句话,顿时拉近了和赵百泉的关系,这一口算是标准的官话,再加上这句认为儒学胜于释道二家的言论,让赵百泉颇为满意。

    “看座。你我如今为敌,不过念在夫子面上,见你耄耋之年,恻隐之心不可无也。”

    雨森芳洲拱手做谢,在弟子的搀扶下正襟而坐。

    赵百泉面色也不那么锐利,问道:“倭国儒生所学者何?”

    “日本国儒生学业,无非三等。一曰经学、二曰史学、三曰文学。经学者,十三经也。史学者,司马温公有《资治通鉴》,篡要勾玄,纲立纪张,之乱存亡之理、礼乐刑政之效皆了如指掌;至于文学者,据经徽史,著诸话言之谓尔。”

    听到这话,一旁的馒头心有不耐,赵百泉却是从脸色不那么锐利,转为了一种颇有知音之感,忍不住赞道:“当真若《全唐》之诗言:山川异域”。

    雨森芳洲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与赵百泉一起说出来下一句。

    “风月同天!”

    说罢,两人竟是相视一笑,颇有些他乡遇故知之感。

    赵百泉这一次是来和朝鲜国交涉的,和日本国交涉的事,他是不管的。

    只是在这种地方,遇到了一身儒生打扮的雨森芳洲,心有好奇。

    正如在中国的基督徒,无意中听到别人嘴里说一句引字《圣经》的话,立刻便有亲近之情,这种类似的感觉在赵百泉的心中生出。

    而之后关于“经学、史学、文学”的高低段位,以及文学正途应该是“据经徽史,著诸话言”这个说法,更像是赵百泉这些年来自我体悟的心得,由眼前这个倭人说出来一般。

    微笑之后,赵百泉奇道:“我闻倭国儒学不兴,老先生何以学儒?”

    当即雨森芳洲又将自己如何弃医从儒的事一说,尤其说道苏东坡的那番话时,两人竟又是异口同声,不约而同。

    “学习纸费、学医人费……”

    这种情调上的认同感,颇有些小资风调,文化人之间的格调总是这样,用各自的知识体系像是一种圈地自萌的快意,是圈外之人无法理解的。

    也正是因为圈外之人的无法理解,又促使了圈内之人的惺惺相惜。

    赵百泉从面有一丝微笑,进化到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后,赞道:“老先生心有恻隐之心,当真已得孟子之义。我听闻对马不过小藩,人口不过万余,老先生大才,何以居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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