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边军-《新顺1730》


    第(1/3)页

    冬月初一。

    翰朵里卫城西北,松花江上游的树林里。

    一群翰朵里卫的军汉正在那里伐木。

    “顺山倒喽!”

    两个壮汉拉着大锯,发出叫人牙酸的吱呀声。锯出的木屑落在白雪上,像是奶油上洒满了面包屑。

    伴着大锯的吱嘎声,半人多粗的红松已经开始叫炸,发出咯咯的响声。

    老军汉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提醒山上的其余人,不要被倒下的树砸到。

    这树叫炸的时候要喊一声,等树真的往下倒的时候,还要再喊一声。

    这都是祖上用血换来的教训,早已习惯成自然。

    轰的一声响,上好的红松木倒在齐膝的雪地上。

    树枝上的玉碎漫天,被西风一吹,落的四处都是。

    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旁,早早笼了一堆火,几个军汉坐在旁边烤着湿透的衣衫,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十七八岁,手里捧着一本残破了边的徐光启翻译的《测量法义》,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就着旁边的雪地,正在那划拉着书里所说的“作延长线,而构两平行线间,则作实线如上图……”

    被溅起的雪花一覆,好容易画出的图顿时不成模样。

    想着书里面的“锐角、钝角、延长线、平行线”等等名目,心中更是窝火,起身大骂:“恁妈了个哔!”

    周围的军汉轰轰大笑,这年轻人发完了火,把那本破书往石头上一扔,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他刚才那是指桑骂槐,骂的不是盖了那张图的雪,而是骂的大顺太宗皇帝。

    娘的,有病吧?想当官,不走科举,就得学什么几何原本、测量法义,要不是为了当官,为了进武德宫,谁他么去学这玩意?有个卵用?

    这年轻人心想,亏得太宗李过死的早,若是再晚死几年,指不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留下什么古怪的遗训。

    当年李过还没打回北京城就病死了,这才传位给了高一功,之后才有了李来亨一脉。

    李过虽死,留下的遗训倒是不少。

    科举不变,怕惹天下众怒,只能分出武德宫学什么几何之类的西学,更是规定日后武德宫里必考《几何原本》、《测量法义》之类的东西。

    年轻人学的挺好,但真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什么平行线、锐角、圆、内切多边形之类的东西。

    文言文配几何,那酸爽……

    文言文配几何再配上没有标点符号,那酸爽……

    要不是为了进武德宫,要不是为了当官,谁会学这玩意?

    年轻人心想,也亏得这些书出的晚些,若是宋时就有,那范文正公切凉粥而苦读的故事,怕是要成了切凉粥而测凉粥体积了,这岂不可笑?

    如今京城一大堆的《几何练习题》,倒是富了那些书商,为了考武德宫竟是年年加印。这苦寒之地,弄本书都不容易,真是不公。

    心里骂完了太宗李过的八辈祖宗,嘴上可不敢骂出口,只能气急败坏地收起那本残破的书,嘟囔道:“你们笑个什么?老子明年就有机会去考武德宫,将来你们见了我,说不得得叫我一声军门。”

    军门者,大营之门,都督巡抚方可如此称。他这么一说,众人笑的更厉害了。

    这年轻人叫杜锋,祖籍山东郓城,当年谢迁、榆园军起义,他的祖辈也参加了。

    若论起来,也算是史上留名的人物——上书剃发的孙之獬,被起义军抓住后用锥子扎满了全身,把头发塞进了扎出来的锥子眼里,名曰:给你种发!

    扎孙之獬的锥子,就是他的老老奶奶平日里纳鞋底的。虽不能留名青史,但也可做传家之宝,子孙之谈资。

    历史变动之下,这些榆园军没有给张存仁扒黄河大堤水淹榆园军的机会,也算是全了复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的名声。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