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皇帝的决心〔上〕-《万岁约阿希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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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的性格既不属于乐观派也不是悲观派,他信奉意志的力量,亦遵从天命的安排。
“你也睡不着么,约亨?”
德皇威廉二世的声音从船头方向传来。这一晚没什么星星,海上的光线极为黯淡,而他又站在灯光之外,所以一开始夏树并没有注意到他。
“喔,陛下,您在这里。”夏树一边应答,一边朝船头走去。以他的观察,这些天来,威廉二世的情绪起伏较大——事实上,这位君主的情绪化性格是世所皆知的,他最大的政治软肋便是情绪上来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有些事情明明已经拿定主意,却时常受到他人或气氛的挑唆而做出令人咋舌的表态。
斐迪南大公遇刺身亡之后,威廉二世亲往奥地利吊唁。在维也纳,他对奥皇对大公妃的深情安慰颇让人感动,在惩治凶手的问题上,他的言论也被视为是得体的有助于缓解危机的,然而回到柏林之后,他的一系列举措又与妥善处理矛盾的原则背道而驰,他狠狠抨击了塞尔维亚以及在塞尔维亚背后鼓动局势的俄国,认为奥匈帝国应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消除斯拉夫人的阴谋,恢复巩固帝国在巴尔干地区的控制力。德国的现任外交国务秘书冯-亚戈夫可不是俾斯麦,他既没有巧妙处置国际事务的智慧,也没有坚持自我主张的决心与魄力,他的立场观点因德皇的态度变化而发生转变,奥匈驻德大使又将他的言论当成了德国的态度,进而影响了奥匈高层的决策——单方面对塞尔维亚强硬施压,而不是以多方谈判的方式化解冲突。
待夏树来到近旁,威廉二世转过身,一脸悲怆。
夏树知道,他必是又在为费迪南大公的离世而感伤。两人交情很好,经常彼此邀请对方在自己的私人狩猎领地打猎,一起出海度假钓鱼,每周通信,而且威廉二世还以私人名义赠送给大公一副其佩戴者圣乔治十字勋章的油画画像供其登基后使用(只有皇帝才能佩戴此勋章)。显而易见的是,若大公能顺利即位,那么奥匈帝国必然比年迈且对德国怀有戒心的弗兰茨皇帝在位时更加亲德。
相较于在位六十多年的弗朗茨,费迪南大公的许多政治观念都更加开明,他主张奥匈帝国内部的斯拉夫人应该享有更大的政治权利,进而使奥匈帝国从一个德意志人和匈牙利人共同掌权的“二元帝国”转变为“三元帝国”,但也正是基于这样的鲜明主张,奥匈帝国于年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引发波斯尼亚危机,并且加剧了俄国塞尔维亚同奥匈帝国之间的矛盾。令他命丧之地——萨拉热窝,恰恰就是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地区的首府!
“上帝安排的命运,真是人力不可改变啊!”威廉二世哀叹道,“在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他提到说要去波斯尼亚检阅军事演习,我当时就觉得不妥,却只提醒他加强警戒,而不是劝他取消计划。如果我坚持邀请他参加基尔军港节,那么月日的时候,他和他的夫人应该在检阅我们的军舰,而不是置于斯拉夫人的枪口下。”
夏树有意叹了口气,低语道:“如您所言,上帝安排的命运是我们无从捉摸和改变的。其实在大公罹难前的一个星期,我以私人身份两度向他拍发电报,邀请他到基尔来参加庆典,大公两度回复电报,婉言谢绝了我的邀请。我想,他是那么地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得到在维也纳得不到的荣誉——大公以军职身份指挥军事行动的时候,她与之同行便能够享受到同等待遇,而且,月日那一天正好是他们结婚周年的纪念日。”
对于夏树所说的这些,威廉二世是很清楚的。其实不论私人邀请还是公事访问,每当费迪南大公带着他庶出的妻子索菲来到德国时,所享受的待遇同任何国家的王储及王储妃是没有任何差别的,但在奥匈帝国,在德皇一贯颇有微词的奥皇弗朗茨治下,这种冷遇从未消除,甚至直到大公夫妇结婚年之后,奥皇才“稍发善心”,授予索菲霍恩贝格女公爵称号,允许她出入皇宫,但即使如此,宫廷的礼仪禁止她和她的丈夫同坐大公的马车,她也不能和他同坐在剧院的皇族包厢里。每逢宫廷大典,当索菲进入时,折门只开一半。据说当费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维也纳宫廷时,奥皇弗朗茨震惊之余,竟觉得这是神对他的继承人所犯贵贱通婚之罪的惩罚,因而感到深深的敬畏……
良久的沉默,威廉二世慢慢收起了他那悲伤的感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和不可一世,用他那看似刚毅坚韧的语气说道:“希望我们能够用一场属于日耳曼人的胜利为大公和他的夫人献祭。”
夏树面朝大海,仰头闭眼:“是的,这将是日耳曼人同斯拉夫人以及凯尔特人的对抗,这将是一场伟大的史诗般的战争,败者分崩瓦解荣耀尽失,胜者则将成为欧洲的主宰。”
夏树的这种表达方式显然激起了德国皇帝自以为豪的勃勃野心,他紧接着最后一句话补充道:“也是世界的主宰。”
这时候,夏树却故意轻吁了一口气。
单独相处的状况下,威廉二世很容易察觉到一贯沉稳自信的幼子所展现的唏嘘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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