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水一方-《九州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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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舟子天明便来到了湖边,洒下两网,捕些鱼虾,由家中过来送饭的儿子和婆娘带走去卖,他留在湖边撑船,挣些额外银两。

    这买卖,老舟子做得,他儿子做不得,不是他儿子懒散,而是客人不喜。

    泛舟游湖,多是成双入对之人,一位年迈寡言的老舟子,更加让人放心一些。

    老舟子不识得将军之女,不过这男子衣着的女子,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他撑船多年,少有一人乘船去湖心赏景的,况且只是在舟中静坐,不去赏景,更是少见。

    登船便是客,给了银钱只管撑船便是,这便是老舟子的生意经,至于他的船上今日上过什么客人,做了哪些事情,他归家后从不与家中人讲。

    在家中,多是婆娘与他说些邻里长短,鸡毛蒜皮的琐事。

    儿子与他一样,不善言辞,多是赶上年节时候,陪爹爹喝上二两浊酒之后,话能多些。

    好在儿媳懂事,与婆婆能多说上几句,家中便热闹些。

    还没能抱上孙子的老舟子起身迎客。

    长篙没入水中,老舟子用力一撑,不算大的孤舟便划破水面,离开岸边,吕关雎在船舱中静坐。

    每天打完鱼之后,老舟子都很细心的把自己的老伙计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点上一根自己用山上艾草制作的熏香,既有驱蚊之功效,又能让渔船的味道,能更清香一些。

    到了湖中,老舟子询问了客人之后,便把船停在山阴背光处,长篙横于船头,老舟子以钓消磨时光。

    拿起放在船上的竹制鱼竿,挂上饵之后,抛竿入水,老舟子静坐船头。

    细细的麻制鱼线,连接了湖里湖外两个世界,也连接了人与鱼的世界。

    吕关雎盘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走出船舱,站在渔船的另一端,看向湖边。

    鱼篓中已经有了两条收获的老舟子看向客人,吕关雎对那张满是沟壑的脸说了声,您继续,有事我招呼您。

    出门不是一天两天,所以元夕便把自己的授课任务托与孔礼祥师兄弟三人,加上成云德也与三人打过招呼。三人知道元夕与成是非要出门许久,便应承下来。元夕跟成云德提出,把自己出门这段时日的所得匀给三人,三人意外之余便顺着师父的意思没有推却。

    按照成云德的意思,单凭元夕给武馆提供一套新的拳法与枪法,就值得武馆多给元夕一年俸银,元夕给拒绝了。

    元夕的道理很简答,我觉得我没亏。

    可能在元夕眼里,这是他心中的公平交换,而在成云德心中,他是记下了元夕的这份人情。

    有些时候的人情往来便是你家娶妻我送上贺礼,我家添丁,你来恭喜。

    这礼便成了另外一种礼,一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礼。

    可还有一种礼,便是情谊。

    人们常说谈钱伤感情,

    却又有人说,亲兄弟,明算账。

    这情义二字,又如何能算得清,但凡去算了的,也是白费心一场,因为这些情谊,早在算的过程中,给算得一干二净。

    在元夕成长过程中,山居士曾经跟他说过。

    万事万物,人们为何要去衡量一二,不过是为了得与失二字。

    可是真的不需要计较么?是需要的,很需要的,因为不去衡量,便很难在交与换的过程中达到一种所谓的公平。

    而这种衡量带来的公平,恰恰是人们在长此以往的交换活动的衍生品,是人们共识之所在。

    讲到这里,山居士提及了一位帝王,始皇帝。

    单说这位一统天下,下令统一文字,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便是对后世莫大的功绩。

    山居士并未在元夕面前说自己对那位帝王的评价。

    只是对元夕说道,大多数人评价一个人的好与坏,多习惯于以自己的利益得失作为参照。

    若是说起不相干之人之事,往往似乎更能深明大义一些,说些公正的话语。只是落在己身,也许便没那么大义凛然了。

    山居士让元夕记住,你可以有你的喜与恶,但是你的喜恶不是他人的善恶与好坏。

    人们往往近善远恶,多是为了自己能够趋利避祸。便是什么也得不到,也能图个心安。

    可万事因果复杂,切勿轻言断人善恶,说人好坏。也许你的一次信口揣测,便能伤人一生。

    大功不掩小过,大是不除小非。

    同样,没有一棒子打死人的道理,有过不一定全是过。

    师父的话,很多,元夕都记在了心里。

    天明起床,打了几套拳,活动活动筋骨,去演武场与那三名弟子嘱咐一下练功莫要懈怠,不能丢了他元夕的脸。

    三名弟子一听元教席要出门许久,心中有些难过,都拍着胸脯子说,元教席放心吧。

    在自己的房间用过早饭,元夕去后院看了看,刚好看见成是非在喂逗非。

    让他很诧异的是,小非竟然敢蹲在逗非旁边。逗非在吃,而成是非就在旁边捋顺着逗非的毛。

    看到元夕来了,成是非喊了声“元大哥”,然后用手揉了揉逗非的头。

    元夕一看,这是跟自己炫耀呢,开口说道,

    “小非,不错啊,不怕逗非了?”

    逗非这时也抬起头,撒着欢儿的冲着元夕摇尾巴。

    成是非嘿嘿笑道,

    “它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怕它呢?元大哥,明天就要出门了,你东西可是收拾妥当了?”

    元夕嗯了一声,然后说道,

    “不过是些替换的衣裳,好收拾,小非,我出去溜达一圈,要不要一起去?”

    成是非想了下,然后问道,

    “元大哥,你去哪儿?用我陪着么?要是不用的话,我待会儿去趟我姐夫家,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元夕摇摇头,然后说道,

    “小非,除了你的掌法,成世伯可曾教过你用什么兵器?如果教过,你便带上,咱们此去荆州,不是游山玩水,还是准备万全一点的好。”

    已经起身的成是非冲着元夕一挑眉,眨了下眼然后说道,

    “当初爹爹说他从师门学来这套开岩掌法练刀比较适合,所以我学的是刀。爹爹也叮嘱了我,明天我带上的那把刀,可是爹爹早年随身之物。”

    一脸得意的成是非揉了揉逗非滚圆的肚子,开口问道,

    “元大哥可有趁手兵器?”

    元夕看着被揉的舒舒服服的逗非说道,

    “我出去看看吧,要是有合适的,我想买上一把剑。”

    “剑啊,元大哥,我还以为你要耍枪呢,要不我帮你弄一把?”

    元夕笑道,

    “不用,我出去了,你在这陪逗非玩儿吧。”

    元夕出了武馆,向着城北方向走去。

    吕关雎看着远处出现的一个黑点,然后慢慢变大,一个身影出现她的眼中,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有些快。

    第三竿还没有收获,客人便要靠岸,老舟子收了钓竿,长篙入水,飞舟似箭。

    靠了岸,吕关雎便跳下了船向着元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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