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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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我在雪芙家读过他的诗集。”
“他们父子俩都不在了。”建平的眼神中笼罩着一片伤感,“蒋泽武那时是文明总会常务副会长,曾任国大校长,人们都习惯称他为蒋校长,他在‘三杰’中年龄最长,资历最深,也是我的恩师。当年蒋校长的威望无人可及,如果还活着,如果放弃立场,现在儒联主席位子上坐的就不是孔德仁了。但自从‘三杰’一同陷入‘复生门’风波,一切都改变了。”
“‘复生门’是什么?”
“一项人类复生的科学假说事件,涉及哲学、科学、伦理等课题的生命探索,由于过于荒诞并未得到社会认可,但‘三杰’坚持己见,不顾一切地进行理论研究和科学实验。蒋校长主要做的是思想推广,还提供经费支持,他与各界联系最为密切,受打击也最沉重,人们对他的说法听不懂、不理解,当他是造谣生事的图谋不轨,政治投机的私心使然。这项科研经费是个天文数字,蒋校长因挪用公款,被剥夺一切头衔,从社会的光荣与骄傲,沦为人们嘲弄的笑柄。他去世那年,我正好毕业,在病床前守了一夜,看着倾其生命、散尽家财的他,在深秋清晨的凄风冷雨中含笑谢世。”
建平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家庭变故让孝英在心理上难以承受,他们父子的感情很深,此后孝英变得越来越敏感和脆弱,感情的挫折让他最终选了一条不归路。”
“那顾教授呢?”
“顾端在生命科学与理论物理上都有很高造诣,是难得的跨界奇才。他放弃了学术带头人的前途和多项名利双收的重大课题,完全痴迷于‘复生’实验。顾教授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过度沉迷使他的交流表达越来越混乱,一度盯着实验楼的雨花石柱子喃喃自语,很多人都认定他疯了。”
“他没疯,还能预知未来呢。”
建平摇摇头:“他是习惯性预知,既不能改变什么,有时还反受其害。”
中和记起地震的事,想想也对。
“蒋校长去世后,顾端不甘心前功尽弃,带着设计的实验,到世界物理学大会上做最后的努力。在他的极力恳求下,会议主席才勉强同意他做公开实验,但时间很短,还不允许作报告。由于人们不理解其中的原理,他又只能在微生物身上进行实验,而在显微镜下观测到的结果,总被怀疑动过手脚。当场就有一位国际知名的物理学家扬言,这种实验跟看马戏没什么区别!被赶出大会后,顾端和他的课题遭受空前冷遇,不仅从未被重视,甚至连具有一定影响的质疑都不曾出现,他也沦为学术和学校的边缘人物。常年被遗弃的命运使顾端的性格越发怪癖,夫人终于不堪忍受他的固执,带着孩子远走国外。”
“还有一位是什么情况?”中和不无担心地问。
“钱慕阳作为国大哲学院长,是当时哲学界的领军人物,据说他拿到一部古书的部分章节后,思想观念产生巨变,推出很多令世人匪夷所思的理论,‘复生’就是他由提出并发起的。钱院长曾将他的思想体系在学术大会上发表演讲,偌大会场竟无一人能懂,你可以想象曲高和寡的代价,他被学界同仁视为异类,遭到排挤。蒋校长因‘复生门’倒台后,钱院长也被勒令辞职,在心灰意冷中从总会大厦跳下,哲学家思想往往更深刻,行为也更极端。”
中和心中升起一种悲凉:“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建平凄然一笑:“老师曾对我说,他相信自己的价值一定会在今后的时代得到承认与尊重,为价值追求献身是一种穿越时空的孤独,生命终极的寂寞,从无知音的共鸣……”
窗外的残阳斜挂在落寞的余晖里,却将层层云霞点亮,火红地渲染着整个天地。
望着漫天流霞,建平仿佛回到与泽武朝夕相伴的日子:“老师是坦诚真挚的人,每个接触他的人,都会被他的热忱所感染。我出自贫困山区,是他带的最后一名博士,无论在学业上,还是生活中,他都给过我莫大的支持与鼓励,那时我就立志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我虽然对老师在‘复生门’中的做法也不理解,但他的谆谆教诲和为人风骨始终铭记于心,现在照顾顾教授,算是寄托对老师的追思吧。”
从建平办公室出来,校园中人流与灯火交织成一派繁忙的景象。中和穿行其间,仍深深震撼于一种责任的担当与代价,如果自己换作当年的他们,又会做怎样的选择……
国大就业意向名录里,一则首都军区招考特种军事人才的信息,吸引了中和的注意,他沉吟良久后说:“雨城,我想去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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