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牧云-《玉堂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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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暮春的清晨,犹有清寒,露珠儿沁润的泥土分外寒凉,光裸着的脚丫站在上面,寒气直逼心头。头顶上,梢头的海棠已见了颓败,暗红的一团胭脂红坠在枝头。覃楠兮踮着脚丫,不论如何努力的伸手去够,指尖依旧与那花儿隔着一隙……

    神思恍惚了半天,覃楠兮定定的凝着司徒逸问“你,你是牧云哥哥?”。心底却暗自慨叹,是啊,淡褐色的眸子,永带笑意的眼梢唇角…….原来,见山楼里相遇时的似曾相识不是错觉,那真不是他们平生的第一次相见。

    “你还记得!”司徒逸似乎十分意外,接着欣然叹道:“那年你只有七岁,时隔十年,我还以为你全忘记了。你竟记得!”

    “你怎么会是,是牧云哥哥?”覃楠兮心底有一抹奇特的惆怅,似乎她早就知道他是他,又偏偏忘了他应该就是他。

    对面的司徒逸却全无知觉,只耸耸肩,笑意温暖:“那时,我即将随先父出征,临行前去向先生辞行。可惜,先生他始终不肯见我。我守了三天,最后只见到了光着脚丫站在树下,摘不到花就急得直哭的你!”

    覃楠兮忽然想起当年那个站在覃府后门上一心一意等待着什么的那个少年。他陪她玩了一整天,他给她摘花,替她做花环,还用长长的草结成绳,给她编成一双形状古怪的小鞋子。他擦干她的眼泪,哄她笑出声。那,是平生第一个,除了旭哥哥以外的陪她玩耍的人,而他甚至比旭哥哥更耐心细腻。

    覃楠兮此时才恍然,眼前的司徒逸是大名鼎鼎的踏雁将军,却也仍然是当初那个温柔耐心,眉梢眼角永远带着笑意的牧云哥哥。她只觉的眼底泛起一阵酸涩,半天才喃喃道:“你,你明明叫司徒逸,为何要告诉我你叫牧云?”

    司徒逸听到“牧云”两个字显然一怔,回过头望向覃楠兮的眼底里一抹奇异的哀伤一闪而过,他似乎在斟酌用词,半天才应道:“那是因为,因为我娘。”

    “你娘?”覃楠兮不由的靠近了他一些,仰着下巴奇道。关于司徒逸生母的事,几乎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我娘闺名叫做伊赫达,若翻做汉意就是:自由自在的牧羊姑娘。”司徒逸顿了顿,抬眼遥望着天边渐渐明亮的光芒,接道:“我娘希望我所拥有的自由更甚于她。她是在广阔的草场上牧羊,而我,就在无垠的天空中牧放白云。”司徒逸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记忆一样。

    “你娘不是汉人?”覃楠兮歪着头凝着他问的认真诚恳,可一见他眼底忽然汹涌而起的哀伤,她立刻后悔了。

    司徒逸抬头迎见覃楠兮满是歉意的眼神。略愣了愣,坦然的点了点头,之后,她所见惯的温润笑意又浮满他的眼底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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