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旧惑-《玉堂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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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冲天的火光,染焦了周身的空气。鼻腔里满是灼人的腥热,覃楠兮拼命的挣扎,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一只粘腻的撒发着浓烈血腥气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口。她小小的身子被人从身后紧紧箍着。一具同她一样冰冷的颤抖着的身子紧紧贴在她的身后,一个惊惧的声音混合着牙齿的颤抖,低低的俯在她耳边哀求:“楠兮,不能喊!不能!”

    心痛像一团破棉絮一样死死塞住了她的咽喉,覃楠兮将小小的身子缩了起来!任由眼泪,喷涌出眼眶。

    远远的,只能看着苏先生倒在火光幽暗的一处。几颗火星子迫不及待的从四周飞扑向他打着补丁的素净布衣上。只一瞬间,火,便劈劈啪啪的烧了起来。那噼啪声,好像阴险的狂笑,像极了那三个黑衣人的笑。他们那时正站的远远的,冷阴阴的看着苏先生如一条油锅里挣扎的活鱼一般,忍受着最后的痛苦。

    自始至终,苏先生没有开口叫喊一声。他的一双夜一般深沉绝望的眼睛里,倒映着肆虐的火光。那火光徐徐化成两道奇诡的忿恨和渴望,直直的,穿透了浓密的树荫投向覃楠兮。

    悲痛偕着惊惧如巨浪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心口碎裂般一阵抽痛,周身一窒,覃楠兮翻身坐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又做噩梦了?”雪蕊迷迷糊糊的声音伴着一豆光晕慌里慌张的现在床帐上。

    无力的点点头,覃楠兮抚住心口,呼吸渐渐平复。

    雪蕊随手扯过一个织锦靠垫,垫在覃楠兮身后,扶她重又躺下,才坐到床沿上,一面轻轻替她擦拭着满头细密得汗珠,一面心疼的絮叨:“小姐有好几年都没再做噩梦了,怎地最近又被这梦魇缠上?少爷只知道要小姐要保重身子,可小姐这心病他们就全不放在心上!也不给请个好些地大夫瞧瞧。再这样下夜夜噩梦下去,别说成婚了,怕是要连着小身子骨都搭上了。自从赐婚的圣旨到了家门口,小姐你就没再笑过呢!”

    “你既也说我这是心病,自然知道不是药石能见效的事,要请大夫做什么?我不妨事,你留下灯去歇息吧。”覃楠兮侧身向里,不愿再听雪蕊罗嗦。

    床帐垂累的层纱簌簌响了一阵,四下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覃楠兮睁开眼,空洞的目光穿过帐顶明纱里开的得意的丝绣蔷薇,探入记忆里幽暗的深处。

    “旭哥哥,你到底在哪里?”无望的问询又缭绕心头,泪,蜡滴般一寸寸滚下脸颊,覃楠兮的绝望因着即将到来的婚期更显的幽深无底,天光,一寸寸泛起青来。

    门外,又是一阵窸窣轻响。

    “小姐,老爷来了。”雪蕊忙不迭得进来,利索的打起帘帐,又将一件藕色宝莲妆花纱外裳披在覃楠兮肩上,才退了出去。

    覃楠兮理了理鬓边垂散的长发,刚要起身下床行礼,就被覃子安按住肩膀。

    “罢了,罢了,好好歇着!今日可比昨日好些?”覃子安仔细端详着女儿苍白憔悴的面庞。他的一双细长狭小的眉眼掩在堂皇的漆纱笼冠下,闪烁着灰败忧伤的光芒,眼脚细碎的皱纹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浅青的天光,愈发显得他苍老无力。

    “爹”覃楠兮轻唤了一声,便垂下双眼。

    一阵无奈的沉默携着忧伤,悄无声息的塞满精巧秀雅的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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