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睁开双眼!-《揭棺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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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可乐坏了,它们俯冲而下,迫不及待地冲进农田,连蔓延而来的火势都顾不上,在匪帮的尸首上大快朵颐。

    其中有那么聪明的一只,它知道,同伴要是接着留在这里,等待它们的只有灭亡。

    它学乖了,从火势渐旺的南边飞向西边,盼着西边能有那么一两个倒霉的家伙成为它的食物。

    很快,这头聪明的乌鸦就嗅到了血腥味。

    但不是它想的那样,也不是大卫先生想的那样。

    在踏进牧原草场时,十来匹马驹边吃边走,主人挥起鞭子的一刻撒腿狂奔,一切都是那么流畅自然。

    漆黑的夜色中,肥沃的草场吸收了马蹄的噪音,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宛如惊雷一般的撞击声响起。

    大卫先生的额头冒着冷汗,他看见自己的同伴连人带马倒飞出去,马驹的脖子像是断了,歪在一边。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郊野黑漆漆的夜色,等众人勒马驻足,去详看同伴的伤情,却发现一头红着眼睛的公牛,断了一角,刨着土,蓄势待发怒极粗喘的可怕模样。

    大卫先生想得没错。

    ——这确实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学着那头乌鸦,换了一副聪明的头脑,早早弃马步行,偷偷溜出了这片屠宰场一样的草地。

    身后的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农庄里的护院涌来,包围圈越来越小,大卫先生在夹缝中找到了出路,毕竟有一片桦木林做掩护,他可以安然退场,静悄悄的离开。

    一路上,他像是着了魔,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事。

    他念叨着普拉克家的姓。

    念叨着【勇气】的含义。

    而他自己胸膛里的勇气,却已经所剩无几。

    “伍德,伍德?普拉克,你才是魔鬼……”

    两眼发直,四肢无力。

    他瘫坐在一颗大树下,望着密密麻麻的叶子,月光从叶缝中投下,给他的感觉十分刺眼,哪怕这点光芒,都让他觉着无处藏身。

    树干上传来一声声异响。

    火势带来的暖流热风涌向树林,发出阵阵啸叫,宛如不散阴魂的尖叫。

    大卫如果能接着写书,今晚的遭遇一定是非常棒的素材。

    但寻血犬敏锐的知觉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当即翻身取枪,进入战斗状态。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树木繁茂的枝叶

    平移。

    校准。

    扣动扳机!

    砰——

    萱丫头从树上摔了下来。

    小画眉没能躲过这一枪。

    她的大腿中弹,血流不止。

    一句多余的台词都没有,寻血犬在挥动手臂,举枪射击的同时,画眉手里的餐刀已经甩了出去。

    锋利的刀口划烂了寻血犬的持枪手腕,扎进经络中。

    大卫吃痛手软,枪械落地的瞬间,拔刀欺身而上,趁画眉身体失衡,要一刀劈碎画眉的脑袋。

    面对凌冽的大刀,画眉双掌合十,想夺刀脱困,寻血犬拧腕转刃,锋利的刃口刮下了画眉手掌上的一层皮,她的双手变得血淋淋的。

    寻血犬拖刀去割画眉的肚子,却叫对方一腿蹬在命根子上,他佝着腰退了好几步,连刀都拿不稳了。

    画眉的大腿失血过多,爬都爬不起来。

    两人喘着气,眼里有恨,有无法磨灭的杀意。

    ——他们过去犯下的罪证,只有他们自己能清算。

    夏夜湿润且炎热,可两人嘴里呼出来的热气,烫得令人发疯。

    寻血犬猛地将手里的大刀抛射出去,吃准了画眉腿上有伤,无法躲闪。

    就在萱丫头翻身去避的当口,她的脑袋如遭雷噬,叫寻血犬一脚踢的头昏眼花,当场晕厥过去。

    无声的战斗结束之后。

    大卫先生擦干净手里的血,免得握刀手滑,他使足了十分的力,不做任何废话,也不留给敌人还手的机会,仰着身体,几乎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高举屠刀——

    ——等一下。

    他看见了画眉血肉模糊的手指上,那一枚钻戒。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大卫先生捡回了枪,从腕口拔出餐刀。撕下衣服,将画眉双手反绑,双脚也绑上,蒙上嘴,扛在肩头。

    “小画眉,你是个桀骜不驯的女人,你会爱上谁呢?”

    大卫漫步于林间,欢欣雀跃,几乎要跳起舞来。

    “肯定是伍德,这是朱莉大小姐的钻戒,我可是见过的,好呀,真好。你找到了归宿,我这个当弟兄的真为你高兴。”

    他忍不住内心的狂喜,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带着画眉回去,关于罪证,关于人质,这些合约上的内容,通通都算完成。

    没等他高兴太久,就五分钟左右的功夫。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让他躲进了一间仓库。

    他扛着画眉躲到库房的二楼,躲进草料间,隔着半开放式的板房窗户,看着楼下。

    伍德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库房下骑马打转,寻找着未婚妻的踪迹。

    而大卫先生给“睡美人”唱着摇篮曲。

    “月亮升起来,今天就要过去啦。”

    伍德心急如焚,他只知道自己那个爱胡闹的未婚妻喜欢乱跑,却跟不上对方飞贼一样轻灵的身手。

    大卫压低了声音,在创作一件新的“艺术品”,这是文艺人独有的浪漫,这是他身为作家独有的情操。

    “睡眼惺忪要掉泪,一个哈欠到天明——

    ——我会保护你,陪你到梦中。”

    可惜,他唱得没有薇薇好听。

    就算蒙住了嘴,从梦中惊醒的萱丫头,用响亮的口哨叫来了未婚夫。

    伍德闻声冲上了二楼,大卫想带着人质跳楼,肩头却叫画眉狠狠咬住。

    看看她,她烂了嘴,掉了一颗牙,撕开了蒙嘴布,要吞下仇敌的肉,在大卫先生的肩上磨牙吮血。

    大卫自知无路可逃,面对伍德的枪口时。扯着小画眉的头发,提刀横在人质的脖子上。

    伍德:“你别动。”

    大卫:“你不动,我就不动。”

    萱丫头:“开枪。”

    伍德:“放开她。”

    大卫:“你开枪,我就放不开她。”

    萱丫头:“那你还是别开枪了。听他的话,他杀人不眨眼,伍德,我爱你,我不想死。”

    伍德:“我也爱你,你不会死的。”

    大卫:“???”

    萱丫头:“我爱你。”

    伍德:“我爱你。”

    大卫:“???”

    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

    画眉手里的血水浸透了绑住双手的破布。

    她顾不上那昂贵的爱情,用无名指上的钻戒,一点点割烂了布料。

    钻石裂成了五六瓣,在她双手得到解放的瞬间。

    在大卫满脸问号时,这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永远也明白不了——那一句“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小画眉对着寻血犬受伤的持刀手狠狠地“啄”了一口。

    屠刀划开了她的脖颈,可是伤口不够深,不够狠。

    大卫先生的身子一歪,劲风扑面而来,他本能想要闭上眼睛,可这一刻,他要看得仔细,强行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了火焰。

    是枪口的火焰,是灼热的暗红色子弹。

    最后,才听到枪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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