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看着眼前显出些郁闷愁怅的年轻皇帝的脸,孙承宗心中暗自叹息。 皇帝年幼便接过了一个烂摊子,辽东建奴猖獗,经过萨尔浒、辽沈之战后,已据有大半个辽东。 辽西熊廷弼屡次沉浮,依然被王化贞架空,经略和巡抚不和,广宁前线已是隐患重重。 而朝堂上党争激烈,官员们互相攻讦,全不以国家大事为重,只顾党同伐异。更有道貌岸然者,满口仁义道德,行为却贪婪无耻,连军需物资都敢以漂没之名中饱私嚢。 东林一派更凭拥立之功把持朝堂,六部九卿差不多尽为东林,借廷议而掣皇权,处处插手官员任用,尤以辽东经抚之和表现得更为龌蹉。 这些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孙承宗的警惕,对于东林党的慷慨正义,他也是深表赞同。 当然,这也有情可原,孙承宗当时并未身处要职,虽然贵为帝师,却只是个左庶子,并不透彻了解大明的具体情况。 待到广宁战事爆发,皇帝不动声色地连下中旨,秘密调动各处人马,更是动用厂卫,拿下王化贞,给予熊廷弼独断之权。 对于皇帝违反朝堂常规的作法,孙承宗当时也是不赞同的。但事实证明,皇帝的事急从权挽救了广宁,第一次挫败了建奴,打击了建奴屡战屡胜的气势。 数万官兵,数十万辽民,因为皇帝的独断专行而得以保全。几十万石的粮豆,不可计数的物资,没有成为建奴的缴获,成为其继续壮大的资本。 孙承宗在事后的战报中,也不得不承认皇帝挽救了辽东危局,使战局没有糜烂而不可收拾。 接下来,皇帝因广宁大胜而增强了底气,似乎也看透了朝堂上东林官员的本质——平常慷慨激昂,临时却无一策。 借着追究王化贞的责任,一批攻讦熊廷弼的文官被驱逐;借着李三才的贪渎案,又是大批东林官员被清理。 重用厂卫,不循常规,少年皇帝不惧流言,不畏清议,等于是赤膊上阵,亲自与文官集团展开争斗。 皇权的威力确实无可抵挡,只要皇帝下定决心,不畏污名,文官集团在重压下根本无还手之力。 孙承宗震惊之后,也重新审视自己的这个学生。不得不说,少年皇帝的所作所为,颇有太祖、成祖的遗风。 等到孙承宗被重用,成为兵部尚书,入阁参政,他才发现大明的兵政之弊,有多么触目惊心,大明的财政又有多么捉襟见肘。 连饷粮都难以保证,又如何能让前线官兵拼命作战,争取胜利? 接任兵部尚书的几个月,是孙承宗最为忙碌和焦虑的时间。辽东战事,奢安叛乱,需要钱粮物资、武器装备的文书不断,都需要他筹措安排。 可户部没钱,就是没钱。孙承宗知道财政有些不敷,但没想到会这般窘迫。 这就是大明?有着亿万子民,有着无边土地,勋贵、官员、生员、士绅、商贾个个过得滋润无比,藩属国敬仰朝觐的天朝上国? 内帑!少年皇帝毫不犹豫地拿出了私房钱,打胜仗的赏银,足额的军饷,充足的粮草物资,还有几乎等于重建的兵器火药局,全部予以解决…… 孙承宗看着青年皇帝微皱的愁眉,强自收起了复杂的思绪,拱手道:“万岁勿忧,以微臣之见,察哈尔部东移,也未必会有太大的影响。” 朱由校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静等着孙老师给他分析解惑。 “东虏固然要灭,西虏自相残杀,于我大明也甚为有利。依辽东现在的形势,察哈尔部若逼迫其他诸部,如喀尔喀,他们势穷投奔,是选大明,还是选东虏……” 孙承宗看来是有过研究,并且是本着大明人的思维,建奴叛明该灭,蒙古诸部也不是大明真正的朋友。 朱由校眨着眼睛耐心听着,孙承宗是当时大多数明人的想法。就象历史上,崇祯趁着草原遇天灾,断绝市赏和马市,要饿死蒙古诸部一样一样的。 按理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大明与蒙古诸部战和不定,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朱由校并不认同,要是靠饿就能使蒙古诸部臣服。那北方游牧民族也不会在上千年的时间里,始终是中原王朝的敌人了。 如果察哈尔部打垮了亲明的喀尔喀,则使辽东的明军少了个盟友。而虎墩兔却不敢与后金作战,不能助明军一臂之力。 更关键的是,朱由校要集中力量剿灭建奴,不想武力干涉虎墩兔的行动。如果察哈尔部东移,与喀尔喀部发生冲突,明军就将处于两难的境地。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