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草堂闲谈(二)-《玄天后》

    金秀当然知道,因为她清楚了解后世历史的进程,南氏虽然没有被明确下诏废后,但已经当然失去了皇后的所有待遇和所有特权,可以说,南氏如何得罪永盛皇帝,历史上众说纷纭,但是南氏被废之后的日子过得如何,明档存着的资料大家伙都可以随便在网上下载的,故此这一点不用废话,但是金秀也不能直接说自己个从网上看到的。

    网上?只怕是纳兰永宁还以为金秀是蜘蛛精变的,说什么网,马上抓了拿去焚了,金秀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样知道结果翻过来朝着前头去推断,很多话儿就有凭证了,就算是有些话儿是胡诌的,但人家也分辨不出来,“回宁老爷,这就要从万岁爷的性子说起来了。”

    “万岁爷少年登基,意气奋,励精图治三十年,承袭两代帝业余烈,如今天下太平,可谓之盛世,这是时势如此,国大民骄,皇城根下的老百姓都是只觉得大玄朝天下第一,更何况万岁爷呢?宁老爷,我说的可对否?”

    纳兰永宁点点头,“这话不假。”

    “万岁爷乃是世宗皇帝第四子,正大光明牌匾后头的金匮之中御笔诏书写的清楚,天下再无此名正言顺之事,可对否?”

    “极是。”纳兰永宁继续赞同,“得位之正,今上,的确是极。”

    大玄朝建立以来,在皇位传承上一直在不断地探索,前朝的经验固然可以借鉴,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嫡长制虽可避免兄弟之争,但不能保证选优;太子制则容易引起皇室内部倾轧,骨肉相残。因此,怎样立储、怎样传位,也是皇帝深感伤脑筋的一件事情。任何时候都无法避免为了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而争斗,大玄朝昔日刚刚定鼎中原,百废待兴,但皇权斗争也始终没有停止过,即使像康宁这样英明的皇帝,也被皇子之间你死我活的竞争弄得心力交瘁,其在位的后期,九龙夺嫡,纷争一日未熄。

    于是,天正帝即位后,吸取了历代围绕预立太子生的皇子、后妃之间为争储位明争暗斗、倾轧不休、骨肉相残、造成混乱的教训,以及自己争夺皇位的亲身经历,创立了秘密立储制度。从此,不再公开立皇太子,而是秘密立储,直到自己驾崩之后,由谁来继承皇位才真相大白。

    由皇帝亲书立储谕旨一式两份,一份密封在锦匣内,安放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另一份皇帝自己保存。待皇帝驾崩时,由御前大臣将两份遗旨取出,共同拆封,对证无误后当众宣布由谁继位。

    天正就是用这种新的制度选立了永盛皇帝,所以金秀说他得位之正,自然是正确的。

    “再者又要看万岁爷的性子了,万岁爷性子精明,容不得底下的人欺瞒,也是最重法度,决不允许有任何对他老人家不敬的事儿,南氏昔日如何被废,咱们不得知,但诏书上写的清楚,行为不端,有悖逆之事,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定是不尊敬的事儿。”

    “万岁爷如何能容忍人对其不敬?必然是要收回册封的宝册宝印等物的,但万岁爷又是极为顾全大局之人,知道废后会引朝政动荡,臣民议论不安,故此只是忍下了最后一步而已,但南氏虽然没有被废,但实际上已经被废了。”

    “这么解释可以说是十分透彻了!”纳兰永宁捻须点点头,“那么你后头的那句话,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被废之人所生之子,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继承大统,”金秀继续说道,“,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所以十二皇子已经,大概是不可能了。”

    “而且本朝立贤不立嫡,十二皇子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南氏只是他的累赘,和最大的枷锁。”

    她所知道的十二皇子的事儿不多,无非是借助了后世之中一部大红大紫火遍全国的连续剧里头的配角人物出彩,这才稍微知道了永基其人,根据史料的记载,这个人好像文采武功都是一般,不见得多少突出,唯一在史料上记载过的,也就是给永盛皇帝修撰他的诗文合集而已,后头就默默无闻了,金秀不记得有什么突出印象,可能是就无声无息的消没在历史的长河里面了吧。

    “这些事儿虽然不算秘密,但也不是世人皆知的,”纳兰永宁纳罕的打量着金秀,“你不过是寻常人家,就算是世兄在宫里头当差,但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的事儿,何况这又算是朝廷上头的事儿,你一位姑娘家家的,如何知道这些?”

    金秀早就有所准备,她刚才出言声,也早就想好了,她微微一福,“小女空暇时会在外头街上的书铺里头看书,那家书铺都有邸报,小女看了之后,也会想想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看多了,倒是有些心得。”

    “好,好,好!”纳兰永宁许久不说话,目光炯炯的盯着金秀,突然之间,拍手叫好,他朝着边上的富祥笑道,“世兄生了一位好女儿啊!这样的眼界,这样的言辞,我是许多年没见过了!别说是什么女儿家了,就是咱们护军八旗的少年子弟,出众的也只是会读书而已,没有几个能有世兄女儿这样的眼界啊!”

    富祥原本是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来,一来实在两人说的话听不太懂,二来偶尔听懂的那几个字,也实在是心惊肉跳不敢多听,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听到纳兰永宁说了这么一句夸奖的话,富祥忙就蹦跶了起来,“不敢,不敢,宁老爷,您过誉了。”

    “不是过誉,”纳兰永宁喜滋滋的打量着金秀,“我说的可不算全是恭维的话儿,你这女儿啊,只是可惜了!若是为男儿身,日后当官出仕,就靠着这个眼光,不管说部堂高官,起码一个红顶子,是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