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美人(二)-《玄天后》
若有那个一两个人算是富祥的好友,能够在兵部的文书下达之前,名单确定之前知晓此事,告知富祥,那么说不得就有转圜的余地,而不知说事到临头,才被通知知道了这坏事。
官场上的同年、老师、好友,这些都是非常关键的,好友或许是需要自己培养,但这同窗、同年、老师等人都是无需培养的,只要是在何时的地方成为这些人的边上人就成了,官场上这些人都是互相帮助同气连枝的,绝对绝对不会出现在福满园的掌柜那个人说的那些话里面的。
大玄朝文人有许多笔记都表明,这些同窗是最要好的关系,就算是同年就是同一年考中进士或者是一起考进举人的,日后论起来,直接下帖子到你家里头,说自己个是某某年的同年,论起旧来,就算是自己再不认识这个人,捏起鼻子来也要招待一番,末了还要送上议程一点银子来周全礼数。
咸安宫官学更为特殊的一点就是,能进去读书的人,都是护军世家的人物,虽然没落了,可也有外三路内三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见得就一定没有关系可以提供帮助,人际关系就好像是蜘蛛网,很多时候转来转去,可能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在亲朋的交叉认识下,就容易间接的发生关系。
这话又让善保觉得很是有道理,“金姑娘你说的极是,我也是为了这样的打算,读书自然是要读的,可这咸安宫是在宫里头开的官学,这也是一定要去认识人物的。”
金秀只觉得好像这永盛朝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是在咸安宫读书出来的?是哪一家的权贵子弟?纳兰家?还是富察家?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不过这个不重要,她这样和善保说这话,不一会倒是也谈了不少。
两人就在月下的巷子里说话,善保倒是说了好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说自己母亲那边的岳丈家也对着自己不甚待见,金秀倒是觉得这是情有可原,“这倒是不能怪那边,您那姥老爷许是以为钮大爷和寻常护军的纨绔一样,就是想着花银子,自然是也不愿意的,只怕是钮大爷去姥老爷那边府上,要银子的次数不少了吧?”
善保点点头,“确实要了不少。”
“这就是了,读书素来是最费银子的,您家里头两位都要读书上进,开销甚大,而且就算是亲眷之家,也不能说是什么银子都问着他们要,自己个不想法子还的道理,我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钮大爷您这么到处筹借,到底不是长久之计,除却要节约些开支外,只怕是还要想想,从何处赚点银子来。”
善保点头如捣蒜,“你这话说的极是,”他的眼中露出了极为欣赏之色,又忍不住拍手,“金姑娘这话抵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话儿!几句词里头就是有运筹帷幄之心!”
善保长得极为标致,这样的美男子对自己露出如此神色,饶是金秀算是见惯了日后各式各样大屏幕下的明星,都忍不住低下头红了脸。
“我这心里头原本有一个法子,只是却不知道如何成不成,再者我家人,哦,就是那一日你见过的全叔,我只怕他也不同意的。”
两个人月下同行,不一会就到了金秀的家门口,善保家还要在更里面一些,金秀原本是想听一听善保说了什么主意出来,她虽然不擅长自己做决定,但是做一个参谋,发表一下建设性的意见还是没问题的,有句俗话不早就说了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她侧耳听了听家里头的动静,又怕两人在外头说话声太大善保今天可真是容易激动的很,怕说话声太大惊动了家里人,无论如何就算是没有桂大奶奶挑刺,那也也不合适和男子在外头呆的太晚,于是金秀对着善保微微一福,“今个时日不早了,有什么话儿,咱们以后再说,如何?我听说什么事儿也不应该在夜里头做决定,不是吗?”
善保这才惊觉已然到了元家门口,于是笑道,“自然如此,”不过他对着金秀有些好奇,也有些觉得需要金秀出主意,按照他以前对着金秀的印象,温柔腼腆说话不多,偶尔遇见也是低头红着脸不说话,没想到今日这月夜之下,竟然发觉金秀是如此秀外慧中,有主意又能出主意,实在是可以给自己提供给一些帮助,“明个乃是中秋佳节,金姑娘你自然是不得空的,等过几日,我再来请你,说一说外头的事儿。”
金秀略微思索,点头应了下来,到了这个时代之中,单单靠着自己所看所见来了解时代,是远远不够的,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和身边的邻居,和日常生活交往的人,说句实话,实在是太底层了,而且流于表面。
但是自己学的历史学,又都是从生产力还有生产关系这种比较深层次的东西,似乎又有些用不到具体日常的生活之中,金秀到如今这些日子的感受,就是深深感叹,自己空有屠龙之术,却日常的柴米油盐都解决不了。
善保这里是一个很好了解并且熟悉这个时代的好对象,金秀自然是要答应的,她福了福,“倒是要叨扰了。”
善保嘴角勾起了惊人的笑容,在月光下俊美绝伦,“如此我也多谢了。”他转身离开,嘴角那浅浅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惊喜的开怀大笑,今日这一夜,岂是就结交了一位知己这样的简单!自己担着这个家实在是太累太累了,累到无人可诉说!
继母从不体贴自己,更是不会管家里头的一切事物,不会给自己分担,弟弟还小,自己也不能够将这些事儿让他去分担,刘全很是忠心,但囿于世面和见识,很多时候无法给自己分担,自己有些时候真的由衷的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无人过问,无人关注,无人鼓励,善保很多时候,只觉得自己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