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敲打和护短-《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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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王守仁找上门来,险些和自己割袍断义之后,徐勋便情悄去找了张彩,对人通了个气。五十出头的张彩在六部浸yin多年,却不像王守仁的书生意气,须臾便明白了朝中大佬们有意挑起此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有数的他自然不免在马文升面前有所抱怨,又给杨子器很是鸣了一番不平,因而这才有了今天的马文升让他来接杨子器。

    锦衣卫后街到吏部,只消从江米巷到东江米巷,再经过礼部户部衙门两大衙门便到了。此时天se已晚,但吏部作为大明朝中枢最忙碌的衙门,哪怕这会儿早就过了申正散衙的时刻,可衙门中依旧留守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书吏皂隶看到文选司郎中张彩引了一个人回来,全都少不得瞥了一眼,认出是杨子器时,不免都吃了一惊。

    这不是此前传言说,这回不是死就是贬官外放的考功司那个杨主事?

    四周围的窃窃si语,杨子器面上能够熟视无睹,心里却不免更加沮丧。他是做过一任常熟县令才升职调回来吏部的,和张彩并没有太深的往来,而且从前听说其和阉党有些纠葛,因而哪怕听说张彩是马文升极其器重的人,他一路上也根本没和人交谈一句。等跟着张彩到了最里边的西便厅,见其站在门边上示意他进去,自己却止步停在了那儿,他就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地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子。

    西便厅里已经点起了一盏油灯,但仍旧显得颇为昏暗。他看见主位上那个美髯长眉,鬓发霜白的老者朝自己看了过来,便沉住气上了前。他是正六品主事,马文升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师兼吏部尚书,两人品级天差地别,况且又没有什么si交,此刻他便依礼跪下相见。然而,平素马文升对下素来还宽和…这会儿却是久久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这下子,杨子器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抬起头朗声说道:“马部堂召下官来,不知道有何吩咐?”

    马文升耳背在吏部已经不是秘密…但这位老尚书的记xing极好,倘若以为可以欺其年老,在禀报的时候打马虎眼,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会儿马文升听清楚了杨器的话,不禁嘿然笑道:“吩咐?你杨柳塘如今名震京城,俨然一代直臣,敢言的典范…我有什么资格来吩咐你?”

    一进来便遭此折辱,紧跟着马文升又说出了这话来,杨子器心里憋着的那团火终于忍不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直截了当地辩驳道:“难不成马部堂也认为我实话实说,直言泰陵金井透水是错了?”

    “你亲眼看到,于是就要亲口说出来,这你的风骨你的执著,对错轮不到我这个吏部尚书评判…可你在京城颇有些好友,他们不曾亲眼看见,所以不能和你一起上书直言就罢了…可是你被下了锦衣卫诏狱,可曾有一个人替你说话?”马文升见杨子器一下子愣在了那儿,他这才淡淡地说道,“而且,要是照你的奏折,看到金井透水的京营官军众多,民间也已经有传闻,为什么偏要你这份奏折才真正揭出来,别人谁都不说?除了才刚下去巡查泰陵的王岳附和你两句,而后来跟着起哄的言官…全都是在指摘泰陵风水!”

    “泰陵风水本来就不好……”杨子器嘴里终于迸出了一句话,随即索xing把心一横说道,“而且透水是我亲眼看到,金井出水是为不吉,这么一块地方却被众口一词选为吉壤,根本是荒谬!”

    “你终于说出这话来了!”马文升终于一推扶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杨子器跟前,他才居高临下地说道,“那你是不是想说,既然不吉,便该重选吉壤营造泰帔?你可曾想到,这要牵涉多少人,耗费多少国库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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