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魇-《我的故事与你无关》
这天,夏薇是夜班,班上来了一个妊高症的产妇,入院时血压就高到180/110毫米汞柱,是个经产妇,而且已经进入第二产程,转院肯定来不及,夏薇只得给她静脉点滴降压药,入院不到半小时就看见抬头拨动,夏薇吩咐值班护士再次测量血压,血压依然很高,她立刻给予心痛定让产妇舌下含服,准备接产。
不久,胎儿顺利娩出,十分钟后,胎盘自然娩出,检查胎盘完整无缺。这时,**开始大量出血,夏薇立刻检查宫底,发现功底已达齐平,就打开导尿包,给予导尿,出血依旧。又给予缩宫素静脉推注,检查会阴也无裂伤,再用手去检查宫颈,宫颈也没有损伤,她就给予双合诊按摩**,按摩大约持续了半小时,出血终于减少,夏薇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处理好产妇已经天色微亮,夏薇就去值班室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可又被一个噩梦给惊醒。
在梦里,夏薇再次梦见了前些时候早产夭折的孩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她不敢闭眼,只要眼睛闭上,就会看到那个孩子在眼前晃动。她索性不睡,把灯打开,回想起那段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那天,夏薇正在家里做着晚饭,突然家里的内线电话响了,是护士站打来的,让她给上夜班的产科医生帮忙。夏薇放下电话也顾不了锅里正在做着的菜,她立刻关掉煤气灶的火,一路小跑来到妇产科,只见办公室空无一人,产科病房有响声,她就推开病房的门,只见夜班的产科医生正在准备着接产。
“这是怎么回事?”夏薇急切地询问着当班医生,当班医生一面铺着无菌产垫一面回答着:“是一个先兆流产的产妇,我给她静脉滴注了缓解宫缩的药,可她的宫缩依然没有得到控制,反而宫缩更强烈了,看样子去产房来不及了,只能在病床上准备接产,我就让护士请你过来帮忙。”
“好,快,胎儿的脚已经看到了,是臀位?”夏薇一面帮忙准备着接生用品,一面观察着产妇的会阴部。
“是的,是臀位,已妊娠26周加四天了,当班医生说话间已用手在保护着产妇的会阴。
“快堵上,让**很好地扩张与适应,检查下宫口有无开全。”夏薇一面帮忙准备器械一面提醒当班医生。夏薇又对着当班护士说:“快换下静脉输液,给平衡液500毫升换上,先不要加任何药物,抽取缩宫素10单位备用。”
“宫口开全了。”当班医生一面说着,一面用双手托住胎儿的双下肢旋转着,可胎儿的头依然没有娩出。
“慢点,向下--向上--然后再向下,顺着这个顺序慢慢协助胎儿头部娩出。”夏薇对着年轻的产科医生提示着。忽然,当班医生抽出一只手伸向产妇的**内,夏薇还没来得及阻止,胎儿就已经娩出了,只见接生医生的一个手指还在婴儿的嘴里,就在胎儿娩出的一刹那,夏薇和当班医生同时发现了新生儿的嘴角撕裂了一道很长的伤口,她俩对视了几秒钟,接生的医生立刻用纱布盖住了新生儿的脸部,对着家属说:“孩子太小了,没有生存的能力,放弃了吧。”家属无奈地说:“好吧。”然后瘫坐在旁边的病床上。
夏薇看着新生儿四肢在舞动着,内心不停地在翻滚,她想阻止这样的行为。她知道,如果将新生儿转院至儿科,在保温箱里或许能够存活,但如果这样告诉家属,他们一旦发现新生儿嘴角有伤口,那会给接生的医生和单位都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以及经济赔偿。她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接生医生的眼睛,用眼神向她请求:救救这个孩子!她希望接生医生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可接生医生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请求。夏薇内心矛盾了许久,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件事过去了一段时间,似乎没有任何伤害,但夏薇知道,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医生的错误接产方式导致新生儿嘴角撕裂伤,完全可以将孩子送往上级医院重症监护室治疗,那么可爱的孩子也可能会生存下来的。她恨自己不讲原则,只顾同事和单位的名誉,帮助隐瞒了事实,眼睁睁让一个有可能生存的男婴夭折了。
夏薇在这样的自责中度过了一些日子,突然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死去的孩子手中拿着碗对着自己要饭吃。从恶梦中惊醒的夏薇再也不能入眠,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可怜的孩子,那双期盼的眼睛。那一夜,夏薇就这样在惊恐中度过,一连好多天都是这样度过。
她把梦中的事和有关孩子的事告诉了和她一起居住的婆婆,婆婆是个基督教徒,是解放前地主家的独生女,所以,也上过学,她看过圣经,也看过其它很多书,是个知书达理的好人。当她听了夏薇为此而自责的夜不能寐时,她就告诉夏薇:“那不是你的错,错在那个医生,你只是没有公正地对待别人的错误。再说,孩子那么小,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只是那个小耿医生不该把孩子的嘴角给弄伤了,不给孩子救治的机会。你知道么,在基督教里世上是没有鬼的,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良知的人,上天是会保佑你的。”
在婆婆的开导下,夏薇真的不怕了,之后的夜里再也不曾有那样的情景。她很感激婆婆的善解人意,她只要有不顺心的事,就和婆婆说,婆婆都能给予化解,她觉得和婆婆说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感觉什么事都不是事,夏薇对婆婆也格外敬重和孝顺。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薇先后失去了公婆,还有她一生中最敬重的外公外婆,她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女儿这时也去外地上学,和小陆整天没话可说,心中的烦闷再也无人排解,日子过得就像坐牢般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