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燕雀岂知鸿鹄志-《玄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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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会真找周成一起去旁听宫季离的授课。今天这一出,他公然冒犯那位铁流驿骄子的权威,已经是把人家往死里得罪了。尽管在落马城中,他是地头蛇,你过江龙就算真是条龙,那也得花力气先过江不是?但无论如何,这种上流势力之间的微妙牵连和冲突,他还得把握分寸。明火执仗的亮条小辫子给人家揪,他申功颉没蠢到这份上。
在楼上窗口朝着后院的一间客房里,常安和钟立正在小心翼翼地给遍体鳞伤的雷振羽清理伤口。那件早已碎成布片的龙凤锦袍已经脱掉,现出那俊美面容之下的钢筋铁骨。
年轻武夫上的条条肌腱,尽皆硬如铁石。
出兵家大族的常安,于料理内外创伤一道,造诣匪浅。没一会,雷振羽那处处白骨显现的四肢,都已经敷上兵家的治伤灵药,包扎停当。换上新的绸缎袍子,年轻武夫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看不出半点受重伤的颓态。
旅馆后院中,已经传来郎朗书声,在楼上的房间之中,清晰可闻。
“……太初始分别天地,清浊剖判,溟涬鸿蒙,置立形象,安竖南北,制正东西,开暗显明,光格四维上下,内外表里,长短粗细,雌雄白黑,大小尊卑,常如夜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客房内三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神态各异。钟立满脸堆满那招牌微笑,在雷振羽边要嘘寒问暖,却又不敢出言打搅,因为后者正在静静聆听后院书声,和那位宫先生细致的讲解。
而伺立一旁的常安则是满脸不屑和愤懑之色。
雷振羽突然环顾左右,问道:“这位宫先生的所谓传道,你们怎么看?”
常安不假思索,愤然道:“我太一道教还是太过宽容仁恕,任由这些法外之徒冠以传道人的外衣,四处传播这种歪门邪说。”
雷振羽望向钟立,后者笑容可掬,恳请师兄赐教。
雷振羽只得摇头笑道:“算了,你钟立什么人?我问了也是白问。常安这么说,虽然不错,却也有些过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连咱们的夫子,也一起骂了?”
常安面有愧色,却依然坚持道:“夫子虽然推崇学问自由,道无可道,法无定法;但与那公然传播上古迷信邪道的宫季离,大不一样。”
雷振羽双眸透过窗口,越过后院,望向广信州的广袤荒野,缓缓道:“世间之所以有传道人大行其道,不循礼法,终究还是我们道教,兵家,武院,三家分散。虽然都以太一道教为尊,但毕竟各自为政,也各有各的利益。任何一家之力,都无法做到礼教天下,布道万民。若有朝一,你我学成,能为三家合一聊尽绵薄之力,哪怕只是一小步的推进,又岂能容得这些邪魔外道流毒人间?”
常安倒是爽快得很,踌躇满志道:“我常安才疏学浅,谈这种雄才大略,不擅长。真有这一,常安唯师兄马首是瞻便是。”
钟立噤若寒蝉,不敢出声。这番言语,似乎比那宫季离的上古迷信,更加大逆不道啊!他一个小小的九眼峰山祝之子,哪敢置议?
但凡自立了山头的太一道教宗师,都会有自己的世俗辖境。如西乔山宗门的辖境,有落马,灵山和烟歌三座城;每座城设城主府,代为宗门管辖世俗事务,一地农耕赋税等。而西乔山的各处下宗,又在三城之中各有自己的辖境,虽然赋税已经有城主府统一缴纳,但香客信徒的额外捐献,豪门大户的法事联络,一地凡人的道法教化,都需要有人跑前忙后,代表山上道家行事。这些道门下宗派驻辖境的代表,叫称为山祝。
在城池之下的宗门辖境,山祝是个位高权重,掌握乡民生杀大权的存在。若是一座山头的辖境包含一个或多个乡镇,则一乡里正的任免,也都由山祝倡议,甚至直接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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