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一方净土,从此也不再安宁。 这一日,北门工地的民伕,并没能清早按时上工。因为一大早,这一带的民伕棚舍,就被无数黑衣黑甲的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民伕接到传令,原地不动,听候审查。 任平生尸躺在自己的铺位上,难得睡个心安理得的懒觉。所谓铺位,只不过是棚舍中,用一个简易的架子,架了几块木板,上面铺一层自己到郊外割回来的茅草,再铺上自带的草席。 说起来寒碜,但任平生的这个铺位,已经是整个棚舍之中,最为奢华的存在了。其他人的,要么是从工地里东拼西凑捡来的废弃模板,直接铺在地上,要么就是自己捡两捆麦秆稻草随地垫一下。 一个棚子四五十民伕,都扎堆,神色惊惶,颇似待宰的羔羊,窃窃私语。像任平生这样还能安然躺着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领着十几名黑甲兵士进入棚舍的,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并无护教军士的装束,一身便服,口唇周边,绒毛都未长满,却是方面阔口,形貌威严,颇有军将风范。 那年轻男子,指示着身后那十几个军将,将所有民伕集中到棚舍一隅。任平生和那些扎堆的民伕,都反应极快,一旦得令,便即蜂拥而去,奔向指定的角落。 但任平生刚走出两步,却被一条白缎大袖横伸出来,拦住了去路。那一身华服的年轻人,面若寒霜,“哪里人?” “引朵乡,培秀寨。”任平生一脸疲赖之色,淡淡道。不知为何,他一见这名华服男子,心中便油然升起一股憎恶之感,似乎此人,生来就跟自己有解不开的过节。但他也没太当回事,反正周遭的人,也没几个看着顺眼的。 “年龄?” “十五。” “为什么十五岁就出来服劳役?”那华服男子,面色愈加冷硬。 “这事,得问龙门镇的衙役大人们。”任平生面无表情道。 那华服男子吃了憋,一双眸子,十分不善地在青衣少年身上瞅来瞅去。“……为什么你的铺盖,东西那么多?” 这个问题,比较耐人玩味。玄黄天下,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在同样出身贫苦的人群之中,也不例外。像这种身板的少年,管你有多少好东西,用不着半天,就被那些胳膊腿更粗的汉子们,瓜分干净了。 这算是好说的,不好说的,瓜分完还不算,你既然能拿得出东西,那就得继续想办法给大哥们多拿点。 任平生嘴角微翘着,皮笑肉不笑,“这里的监工大人,不但尽忠职守,还关怀民伕。”任平生指了指那边拥挤不堪的角落,“再说了,你看他们,一个个高风亮节的,不抢东西,还经常照顾弱小。” 那角落里有无数人,腹诽不已,却不敢说什么。这来了近四个月的少年,简直就是个恶魔。 能住在这间棚舍的,基本上不是“流串犯”,就是“黑户口”,没太多流动;偶有交换,也是因为某个民伕的“召集人”,给他入了籍,找到了正经东家。 那些曾对任平生的“家产”起意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挨过一顿胖揍,揍得满身是伤,表面上,却连半块淤青都看不到。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