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邱宗朝再三道谢,收拾了行礼,舍不得叫骡车,自己背着走。 可等出来了,却发现带着东西不敢回家。这么回去家里爹娘只有更担心的。 想去客栈吧,又舍不得那点银钱。 于是干脆一咬牙,直接往溪园去了。 此时的溪园门口,不见什么人。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告示。远远的看见溪园四周都是黑衣肃容的人把守,他自己先胆怯了。 好半天才往前挪了两步,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呢,见里面搬出桌子椅子来,桌子摆着笔墨纸砚。 看见他了,人家打招呼,“是不是看了求贤榜来的?过来写履历。” 都很和气。 他背着被褥过去,把被褥放在一边,“不好意思,刚辞工……” 这人道:“没事。先写你的履历,叫什么,哪里人,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如今在哪里住,有无功名,若是无功名,写擅长干什么。” 他战战兢兢的过去,把自己的情况简略的写了。字不算好,只能说规规矩矩的,能看而已。 然后有小厮拿着他的表,“跟我走吧。”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被褥,有些迟疑。 那人说:“你先进去,你的东西我叫人给你送到东边门房。”说着,拿出一对木牌来,“你拿你个……”然后剩下的那个他挂在了捆绑被褥的绳子,“要走的时候,凭木牌去东门房取你的东西。” 那这可太方便了。 千恩万谢之后,他才跟着小厮进去。穿过门房,里面是一排房舍。 有人问:“这位先生应的哪个召?” “算筹!”这小厮答了一声。 这人含笑点头,邱宗朝赶紧欠身。 然后跟着小厮一路往里面去,门贴着个‘算’字的,走了进去。里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指了指桌子的算盘和笔墨。邱宗朝过去,见桌摆着的是一本账册,他翻开扒拉算珠子,因着紧张,算的平时慢多了,手指都有些颤抖。 等算完了,把结果写在纸递过去。 然后这老者看了一眼,在他的履历打了一个勾,“送去给陈大人。” 之后被带到一处大厅里,厅里是一排排的桌椅,桌子摆着算盘,还没有其他的人。 不大工夫,又有一十四五岁的少年被带进来了,少年的衣服带着补丁,袖子露着手肘,裤子露着脚踝,脚穿着草鞋。见了他腼腆的笑笑。 攀谈起来,才知道也是来应召的。这少年识字,能写会念,但却不擅长算。 正想着派来这么个人是啥意思,有人搬进来一箱子东西,打开之后,全是账本。人家说了:“一个负责念,一个负责算。里面的一片纸都不许带出来。到了饭点有人给送饭,想喝水门口放着茶壶茶碗。要出恭,院子里有茅房。晚该休息的时候,会有人送席子被褥过来。” 竟是要吃住在这里。 邱宗朝赶紧道:“小的还没跟家里说一声……” 这人道:“有什么要传的话,写封信给我,要是需要提前支取银钱,只要告知一声即可。” 两人顿时感激不尽,家里都等着米下锅了。 一身补丁的少年叫方水生,红着脸道:“不知能不能给我家先送一两……不……一钱也行……” 这人笑:“一钱还不够跑腿费的呢。送十两过去,你们放心,给你们办的妥妥当当的。” 少年跪下磕头,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此人看的心里不是滋味,从院子里出来,碰见福公公。 添福问:“怎么样?” “都挺感激的。”他这么说。 “那好好办。太孙仁慈,你们必须要把太孙的仁慈叫他们真切的感受到。”随后又嘱咐,“吃的喝的用的,都安排妥当。心存感激了,活干的利索。太孙也能早一天交差了。” 这人问:“我看外面来的人不少,咱有那么多账叫人算吗?” 把‘吗’字取掉! 江南两省的账目,算的完吗? 外面闹哄哄的,本在前面被关着的张华等人明显有些焦躁了。 这个院落本是溪园的客院,院子里光是房舍,成百间。昨儿晚,没等到总督大人回来,等来等去,等到的结果是一人一间房,洗洗睡吧。 今儿一早起来,才发现房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想出去也行,跳窗户,窗户倒是没关着,可这跳出去之后呢?能跑的了吗? 太孙是压根没见他们的面,啥话也不听人说,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人禁锢起来了。 谁都知道,这次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等送饭送水的过来,他表达了要求见殿下的意图。可对方只指着桌的房四宝说:“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给殿下。写好放在外面的窗台。如果殿下满意,大人能回家了。” 可叫自己写,该写什么呢? 林雨桐看着递出来的一封一封呈报,跟四爷分着看。头一天写的东西,大致都相似,说自己的忠心,诉自己的委屈。人写的较委婉,但武将,那直接多了。差没说:老子为陛下镇守一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 她特别好脾气的在呈报写了大大的‘阅’字,然后一一发还。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这么一份呈报,并没有换来自由。 很明显,太孙对这样的呈报还是不满。 于是第二天,他们开始换招数了。开始把身的银子拿来收买守卫,只为了给外面带个口信。然后一天接一天的,呈报一天一天的写,身的东西却一天一天少了。先是散碎的银子,接着是身带着的银票。再加下来是手的戒指扳指,然后是玉佩荷包,除了身的衣裳,能给的都给了。每次问,他们都说口信捎出去了。但是这捎出去的口信为什么没有半分的信息反馈回来呢? 张华的口信,是捎给南山书院的山长三清先生的。这位大儒,也是他的恩师。 别人的面子,太孙未必会给,但是恩师的面子,他一定会给的。 因为这位大儒,也曾是太子的启蒙师傅之一。 南山书院。 三清先生坐在竹林的石桌边,他的对面是个一脸恭敬的年人。 “安民,你怎么看?”三清先生问道。 被称呼为安民的年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恩师,国有如此储君,难道不是国之幸。” 三清先生摇头:“锋芒过甚!怕只是昙花一现。” “恩师,学生已蹉跎半生光阴,难道还要继续蹉跎下去?”年人眼里闪过一丝决然,“哪怕是昙花一现,学生也想再挣扎一次。不管将来如何,江南确需整顿,太孙此霹雳手段,虽冒险,但却定有成效。学生想去应招贤榜,虽死而不悔。” 三清先生半晌没有言语,“书院做此一想之人,只怕不在少数。” 年人赶紧站起身来:“学生惶恐。” 三清先生一笑:“罢了……罢了……难为你人至年却仍有如此一腔热血……那去吧……只是不管成与不成,在朝,不可以南山书院为根基结党……否则……” “是!”年人不等三清先生说出更绝情的话来,赶紧起身,应了一声。然后又跪下磕头,“先生保重,学生去了。” 三清先生听着风过竹林声,有些怅然:此一去,究竟是凶是吉,谁能预料呢?圣可不是一个能容人的性子。 这一日之后,南山书院变的清净了很多。潜心做读书的,只剩下十几岁的少年人。十六七岁往的,都走了。 他们都是有功名的人,秀才举人,更有书院里的先生,他们大多都是进士出身。像是鲁安民,便是进士出身,任过县令,做过知府,只不过是在江南这官场,被排挤被倾轧,这才被罢了官。如今,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这里,不知道又多少人前仆后继。 江南这情况,朝局又如何,这学读书人个个心知肚明。 谁不想成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若不是心有志向,大可跟官场的芸芸众者一样,同流合污,也搏个荣华富贵。 林雨桐等的是这样的一拨人。 像是鲁安民这样的,在过了最初几天的观望期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看了履历,大部分都是林雨桐亲自见了。 林雨桐在考察鲁安民,鲁安民又何尝不是在默默的观察这个太孙。纵观太孙所做之事,了解太孙的成长经历,鲁安民一直把这位太孙定位在‘好武’‘刚直’这个位子。可等见了人,他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这个少年可一点也不鲁莽,相反,可以说有些太过老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