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艰难的决定

    李灏感觉到，杨千寻是不会跟他一起走了。一开始，杨千寻就没有支持他这个决定的意思，想到这里，心中涌起深深的失落感，离开深圳，离开千寻，以后还能在一起吗？为了创业，丢了千寻，值得吗？人生总是要面对多次选择，有一位名人说过“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次是个机会吗？李灏从来没有优柔寡断过，从到深圳打工的第一天起，就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要在这里混出个样子来，给爸爸看看！李灏的家在江西九江的一个小县城里，警校毕业，在家里有一份家人看起来十分不错的工作,派出所普通的办案民警,父亲觉得很光荣,以前跑车的时候警察被警察查车，感觉很没劲，现在自己的儿子是个人民警察了。李灏要去深圳的时候，父母坚决不同意，因为这个，爸爸差不多半个多月没理他，妈妈则是做起了和事佬的工作,一遍遍的劝他，在父子二人之间游说,最主要试图说服李灏,“一个人只身出外闯荡，不是好玩的，没有家人照顾，没有朋友亲人，将会很难生活，不是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吗?在家里放着好好的警察不做,干嘛要出去吃那个苦呢?”但是李灏坚持要走，没办法，半个月后，看李灏的态度没有改变，父亲不再坚持。李灏拿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1000元钱，离家上路,出门前,父亲拉着脸说：“钱用完了，你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回来吧！你的工作不是也没办辞职手续吗?先等等再办,免得后悔。”

    李灏根本就没想回来，没办辞职手续,是因为派出所所长再三挽留,不给他办,只是给他一个月假期,说让他出去走走看看,然后再回单位上班。

    果然在口袋里只剩下100元钱的时候，他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为了有饭吃，李灏把每天15元的旅馆住宿费也省了，晚上住在公园里，有一次很晚了，他躺在公园的木头椅子上还没睡着，巡逻警察打着手电进了公园，李灏一下跳起，蹭蹭蹭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待了十多分钟确定警察走远了才敢从树上溜下来。躺在公园的木椅上，想着家里的温暖，自己的狼狈，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但是他不能回去，明天还要继续挤人才市场，继续找工作，哪怕身无分文，也要想办法生存下去，别人能，自己就能。后来稳定下来才知道,其实很多男打工者都有那样的经历,有和李灏一起住公园的，也有住桥洞的，只要能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是外来打工者最初的无奈的栖息地选择。其中一个同事更离谱,在附近山上当地人安放骨灰金埕的小屋里还住过好几天,就为了小屋能遮风挡雨。打工者们凑在一起，说起初来广东的经历,也是一把辛酸泪啊!

    深圳招聘最多的职位就是销售人员，刚来时李灏不想做销售，其他工作也没有经验,所以才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迫于无奈，再进人才市场，李灏投的简历全部是销售，通过面试，李灏进了一家电器公司做业务员，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获取了很多做销售的经验和技巧，再后来，跳槽到现在的这家电器公司，直接坐上了销售部总监的位置，又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杨千寻。

    李灏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已经三十三岁了，自己从二十三岁到深圳，十年过去了，依然一事无成啊！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让我用来奋斗？既然下了决定，我还是要去，至于亲爱的千寻，她不会一直生气的，等稳定下来，再回来接她吧。

    周日，杨千寻在等李灏的电话，他到底怎么想的？自己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难道想放弃我，还是放弃去青海了？中午十一点半多，李灏的电话才到“千寻，一帮哥们给我们饯行，你来吗？我中午一直在公司，因为明天就走了，给新总监交接一下。”听着千寻没有反应，李灏又问了一句“你过来吗？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接你？”

    听着李灏的话，杨千寻非常气愤，看来他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去不去都不会影响他的计划和决定，他说走就走，跟本不需要我的意见，从来没管过我的感受！“我不去，你们吃吧！”说完这句话，杨千寻挂断了电话。想着李灏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三年多的感情就这样失去，心中一种没来由的悲伤，杨千寻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杨千寻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友小凡，小凡是千寻刚到广东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杨千寻在惠州的远方亲戚家住下，经亲戚介绍，进了惠州市区的一家电子厂做工。工厂的宿舍还算干净，就是八个女孩一个宿舍有点拥挤，在靠近门口的一张两层床上，小凡睡下铺，千寻睡上铺。小凡是湖南人,是那种非常文静的女孩，一说起话来总是面带微笑，从来不会大声吵闹，从她身上可以感觉到她以前身处的环境以及良好的家庭教养。小凡长的很漂亮，一到工厂就成了众多男生追逐的目标，私底下男生们都把她尊为厂花，所以每次出门，小凡都把千寻拉在身边，杨千寻成了她的挡箭牌，同时两个人也成了好朋友。小凡心思细腻,敏感善良,对自己的朋友非常好,对千寻更是耐心有加。有一次晚上全宿舍人都上床休息后,千寻仍按老习惯,躺在床上看书,这次看的是《巴黎圣母院》，看到描写敲钟人的那一段，太恐怖了！吓得千寻把书一下子从上铺扔到了地下，所有的室友都睡了，小凡听到响声,迷迷糊糊中马上爬了起来，小声的叫着“千寻、千寻，你做梦了?没事吧？”感觉到小凡的关怀，恐惧中的杨千寻非常感激。“你没事吧？”小凡仍然关切的问她，杨千寻干脆爬起来，说“没事，看书看到了恐怖的地方，有点害怕！”

    “我给你倒杯水喝，缓一缓再睡吧，不然更难睡着。”说着，小凡下了床，拿起千寻的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了千寻,千寻干脆下了床,钻到小凡的被窝里,缠着她聊了很久,聊着聊着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才迷迷糊糊睡去。

    两个人如果不出外打工，可能永远也不会相遇,因为偶然,却成为了好朋友。后来两个人分别跳槽到其他公司,再后来杨千寻进了现在的公司，小凡却自从离开最初的那家小电子厂进了另一家塑胶厂后再没有离开过，从一个普通的品检部文员,成了那家工厂的品检部经理,也不是不努力的,虽然仍不失温柔，但也显露出其性格坚定的一面。不管工作怎么变换,两人之间的友谊和联系从来没有间断过。

    杨千寻说:“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小凡,你说我俩的缘分,前世是不是把脖子都弄歪了?”小凡但笑不语,李灏大声说:“我的前世才真的苦啊!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千年!”一下子,千寻和小凡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下午，小凡来到了杨千寻的宿舍。跟着她来的，还有一个帅哥，就是小凡的男朋友了。两个女生坐到一块，杨千寻就把她这几天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基本没有多少时间理会小凡的男友。小凡听完了杨千寻的述说，看了看自己的男友，然后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沉静地对杨千寻说：“千寻，恐怕你不走，我们也要告别了，我已经决定跟他离开深圳，回湖南了，我们回自己的家乡发展，不再在外面漂泊。你确定你是爱李灏的吗？如果爱他，你舍得你们三年多的感情吗？深圳真的这么值得你留恋？”杨千寻想了想，说“我是爱他的，可是，他要去的是青海啊！”

    “如果你不想放弃，他去哪里你都会跟他在一起，不是吗？”小凡看着自己的男友，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间在双方的论辩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小凡拉着她的男友准备离开。“千寻，我们这次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以后不管你在哪里，都不要断了联系啊！”说着，小凡的眼睛里慢慢溢出了泪水，引得杨千寻的眼泪也是汹涌而出,本来想留二人一块吃饭的,想想自己根本就没有啥心情,看小凡也没有要留的意思了,也就没有说出来。

    送走了小凡二人，杨千寻自己走在大街上，看着深圳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回到宿舍是自己一个人闷着，找李灏又觉得自己先低头，心有不甘，就这么逛着，试衣服、试鞋子，试了一家又一家，最后买了一个小皮包才慢悠悠的走回宿舍。

    又是一夜无眠，李灏的电话在早晨五点钟响起，杨千寻刚刚在朦胧中入睡，拿起电话一看是李灏的，就接了起来。“千寻，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先留下来，我那边准备好了，再回来接你好吗？”

    “灏，你不要扔下我！”这时候，杨千寻明确的知道，她要随李灏一起走，不能把自己留在这里，不能和李灏分开，说完，扔下电话，开始收拾东西。

    半小时后，天还没亮，杨千寻拿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到了公司宿舍大门口，门卫室内一片寂静，大门口微弱的电灯光照的周围更显宁静，在这个每天至少宣泄十八小时以上的城市，杨千寻第一次感觉，孤独是无处不在的。门卫小刘趴在桌子上还没醒来，杨千寻拉着皮箱,轻轻打开门，伴着她的是灯影下越走越长的影子。走到了大街上，拦下一辆的士向李灏的住处开去。

    杨千寻到了李灏的小区，下车到了单元门前，猛按门铃，可是好久还是没有人开门，杨千寻心中的难过无法抑制，看来，李灏是走了，离开了这里，我还是自己留在这里了，坐在门口，依着单元门，杨千寻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电话响了，“千寻，你还在宿舍吗？我来接你了。”李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原来他们在路上错过，互相到了对方的住地。

    “灏，我在你的楼下，你卖掉的房子楼下。”杨千寻抹干净眼泪，长出来一口气，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又走到了下车的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