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出面相救(一)-《凰图江山》
苏子臻赶紧迎了出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诸国百姓此时都在赞扬宁王仁义继位、厚待百姓的事,他又怎会在此时来到自己府上呢?且不说楚王手耳通天,单说宁攸飏此时的身份,作为宁国之主他已和楚王平起平坐,又岂能如此随意的来到别国臣子的府中,这不是让人怀疑他苏子臻私通别国吗?
看到门外正等待通传的宁攸飏,苏子臻一时转圜不过来,多年相识的情分,彼此虽称不上相知相惜,可一同长大的情谊也不仅仅是别国之君与他国之臣这般简单……就如同苏子臻此刻知道,他即便继位称王,也还应是如此素墨长衫,温和如净泊池水的模样,即便那玉冠冷钗束发、高贵衣料加身,又怎能改变他清净致远的性情呢?
“臣、楚国吏部尚书苏子臻,参见宁王。”
宁攸飏听他自报家门微微一愣,他好像故意说得很清楚、很响亮,瞥了一眼府门四周几道闪避的身影和视线,马上明白过来,配合道“苏大人平身,孤一到豫安就派人给楚王送过消息,苏大人放心,不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苏子臻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引着宁攸飏进去,听他问道“我先前经过沈府,发现府门外挂满了白幡,这是怎么回事?”宁攸飏显得有些担忧,毕竟他和沈太傅应属师徒。
“白幡?”苏子臻闻言苦笑,感叹道“沈太傅对朝堂的远见,我等后辈远远不及……”看到宁攸飏的疑惑,他将沈意之今日被人重伤以及楚王的想法大致说了,其中一些事关朝政的部分全部隐去,只述其表,但以宁攸飏的明智自然能猜出许多。
“这么说舒儿本来也没料到会这样?”
苏子臻点头“沈意之那家伙对殿下有多么重要,我不说宁王也应该明白,如果殿下知道这将计就计伤到的是他,绝对不会同意。”
宁攸飏停下脚步,腰间环佩相击发出好听的声响,思忖着道“你说意之重伤导致经脉闭塞,所以需要一位武功高强之人为他疏导淤血,那么也不是非要舒儿不可,我是否也可以?”
苏子臻看向宁攸飏。
他是淡薄如水的君子,是性情温和的故交,可是那尊贵的青山白玉冠,锦绣的软墨烟罗衫,腰间的君王印信或是名贵的配饰,都衬得他如明月皎皎的俊颜更加高华和威仪。
即便是从小到大的情谊,此时已君臣有别,此刻的宁攸飏是宁王,并非是质子或是世子,所以他的身体自然是万金之躯,世人眼中,恐怕死十个沈意之也顶不上他一个,何况他要救的还是别国重臣?
“宁王贵为一国之君,这……如何使得?”苏子臻蹙起眉头,他更担心如果楚王知道身为世家之首的沈意之被宁王所救,会作何感想?
宁攸飏只是微微一笑,如三月惠风,带着不可言喻的和畅安宁,声如清水“我只问你,若舒儿得知沈大人命在旦夕,而她贵为嫡公主可会伤及己身?”
“她?”苏子臻提起云舒,不由牵起唇角,声音笃定而信任“她当然是半分推辞也没有,一定会救。”
“那便是了”宁攸飏点头,觉得理所当然“既然她一定要救,那么我救和她救又有什么分别?况且你也说了,洛城到豫安上千里,她一定回不来,那么我岂能让她有如此遗憾?”
“可是……”他仍然有些犹豫,毕竟沈意之是云舒的臣子和亲信,与宁攸飏却只是故人,或许将来还会成为敌人。
“不用可是了”宁攸飏打断他,看向门之外,那里有一株枫树,冬日的落叶早已已残败。或许这些枯叶会零落成泥、终有一日再去供养新芽,这样的景色,他曾朝朝暮暮看了许多年,却因为世间的一人而觉得,如此衰颓之景最是美妙如新,所以为了那个人,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
声音却有些涩然“当年王后娘娘仙逝我不在她身旁,但今日……我绝不会再让意之的死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和悔。”宁攸飏语气很淡,却带着痛惜和追悔。
“谢过宁王!”苏子臻不再推辞,深深朝他拜下,为云舒也为沈意之。
云清和宁攸飏幼时同住宫中,虽不相熟但也不是陌生人,于是双双见礼,晚饭十分苏子臻曾派人传来消息,经过打点后,房中只有云清和沈牧丞两人在等着他们……
当年王后方婉懿曾因怜悯宁攸飏的境遇而将他接到自己身旁教养,从小与云舒同吃同住且是从一人,因此宁攸飏和云舒算都是沈牧丞的学生,只不过多年经事,身份有所变化。
“太傅”宁攸飏朝沈牧丞行了个师生之礼。
此情此景,敬让沈牧丞老泪纵横,正因为在朝廷中浸淫已久,所以才明白楚王绝不会用军令急招广陵公主回京,因为那样回得罪边关的将军和军士,既害了公主殿下,也会害了楚国。
“宁王殿下快快请起,老夫怎受得起宁王一礼,你愿意救意之,是老夫应该感激不尽!”他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扶起宁攸飏。
“学生自小与沈尚书一同长大,恰如手足,而重伤沈尚书之人与宁国边境摩擦陷害韩延宗、陈连勾结之人和宁国庶阳的刺客都有所关联,即便是为了宁国,学生也不该袖手旁观。”宁攸飏带着平和的笑意,对沈牧丞说道。
云清适时的出声打断他们的寒暄,毕竟伤者为大,若能早些清除沈意之体内的淤血,也可以少些后症“沈太傅,事不宜迟,为沈尚书疗伤的东西已经备好,您年事已高不如回去等候,这里有苏大人和宁王殿下,相信尚书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沈牧丞收起情绪,知道他说的不错,于是朝他们三人道“也好,老夫在这里定然会碍手碍脚,就去偏厅守候,若意之有变故,便让明芳来告知我,在此谢过。”他拱拱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伸手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