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听筒里妈妈的话言之恳切,没有墙上背影显得那么潇洒决绝:“……之前,妈妈受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浪漫主义画派的人本主义影响太深,总是力图通过人物的创作,将他们的灵魂也捕捉到画布上,然而,海牙画派为我的创作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它让我有勇气在作品中去面对生活的模糊、晦暗、无力和混乱,让我可以全景式地展现一种真实的残酷……” 残酷?是不是和美好一样,只有在心里滋生过,才可以以外化的方式表达? 羽悠记得,这幅画是妈妈去年冬天从法国寄到北京的,应该是她更早些时候的创作。彼时,羽悠正在准备赴美进行校园面试,妈妈本来也是说过来陪她一起去的,然而,等回来的,只有画上的背影,和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 羽悠已经忘了那次妈妈用了什么借口,应该和这次差不多,大同小异而已。 一谈起画画妈妈总是喋喋不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这是一股全新的灵感源泉,是极难捕捉,稍纵即逝的,我需要去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岛上去呆一段时间,那是一个远离人类社会的岛,只有在那里静修,我才能将内心源源不断的灵感启迪出来,才能去完成一件震撼人心荡涤灵魂的作品。你知道,艺术是妈妈的生命和理想,妈妈不想被定格在艺术史轻飘飘的几页纸上,妈妈要留下更多传世之作……” 羽悠张开口,轻轻呼出胸中滞闷的气息,静静地挂断了电话。 妈妈当然不是故意找理由搪塞敷衍她,只不过因为她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是非理性的,都是跟随自己的心境去做事的,而妈妈的借口也像她的画作一样精妙完美,即便她是她的女儿,也根本没有丝毫能力和理由去拒绝和反驳。 那是何等天衣无缝理由啊,然而,那些理由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夜晚,羽悠躺在宽大舒服的维多利亚式木床上,黑暗中,看着床立柱顶上一边一只擎起木质拱形顶篷的飞鸟图腾,她轻轻拥紧了轻薄柔软的蚕丝被子。 透过落地玻璃窗薄纱的窗帘,望着窗外那一轮渐渐变得圆润饱满的上弦月,羽悠难以入眠。月亮要又圆了,羽悠掐指算着,大概又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妈妈的踪影了。 她生日时,妈妈不在;接到A校录取通知书时,妈妈不在;她来美国时,妈妈不在;她开学时,妈妈仍是不在…… 下午,校园绿草地上,艾米母女俩深情相拥的动人画面又浮现在羽悠眼前。和妈妈在一起,这是一个多么寻常的要求,不知何时起,对于她来说,却变成了奢求。 她还不到十五岁,明明还是可以任性撒娇无理取闹年龄,为什么偏偏被要求变得懂事、坚强和独立,被要求去理解一个大人们的世界?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周日凌晨12:30点,夏小妍的手机闹铃响了,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然后,披上睡衣坐了起来。 江致远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是儿子来电话了吗?” 夏小妍说:“不是,是我设置的闹铃。”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