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知道,王顺觉得自己特别不知天高地厚,她也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没有办法,所以她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盯着王顺的眼睛:“我知道小顺儿哥觉得我有些太不知好歹,但我实在是太想让我娘过得轻松一些。娘在家的时候就操劳,生病也要忍着下田,我……” 钱浅有些说不下去,她说的是真的,张五娘的记忆力,张氏为了他们的小家,真是拼了命,别的不说,跟张书生两人给张五娘攒下二两银子的嫁妆,这不是一般农妇能做到的。 王顺听见钱浅这么说,面上也带些不忍,但还是没有答应:“你说的这些我也懂,但你可知,状元楼那种地方,不是随随便便招人的,在那里上工,可不仅仅要求身家清白、没病没灾、踏实肯干,要求多着呢。你说你能干,可也得有人信啊!谁不会说嘴!” “我懂得,”钱浅点点头,“既然那地方月钱高一成,要求一定是高的,我真的能吃起苦,我还……对了,小顺儿哥,我识字,这能有点用不?” “哈?你居然还识字,我咋没看出来?!”王顺围着钱浅转一圈,上下打量。 “我真识字,”钱浅拍着胸脯保证:“我爹在的时候,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临近几个村子,就我爹一个教书先生,我是跟着我爹识字的。但是我爹爹前段时间一病去了,就没人教我了,我字倒是差不多识全了,就是写得不好。” 钱浅又说了一句大实话,繁体字她倒是都认识,只可惜只会认确不怎么会写,好多字都写不明白。 “厉害啊你,还写呢,能认字就很了不起了!!不像你哥哥我,斗大的字不认一箩筐。没看出来啊,你还是先生的儿子呢。”王顺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又围着钱浅转了一圈。 “对了,你识字,那会算账不?”王顺紧接着又问。 “没管过账,我家那么穷,哪里有账,但是我会算的。”钱浅点点头,心道咱虽然不会用算盘,但是受过现代教育,加减乘除绝壁没问题,算个账又用不着微积分。 “啊?连帐都会算,那你这样的不难找活计啊,你干嘛非盯着状元楼啊?!”王顺一脸不解:“你找个当铺当学徒多好啊,去当学徒管吃管喝,你又识字又会算账,到时候跟着师傅熬上几年,没准以后你能当上朝奉,那你可就出息了。” “可是我熬不起,”钱浅一脸忧郁的对王顺说:“我怕我还没出息,我娘先垮了。当学徒是没有月钱的。” “那倒是,”王顺一脸认同的点点头:“不过你要不要回家跟你娘商量一下啊,我觉得张婶子也许不反对你当学徒。” “我娘就只会为我着想,我不想这样了。”钱浅摇了摇头:“我想去状元楼,还因为听说,那里经常会赏下东西,贵人们点了菜如果没有动,有时候会赏给伙计们,听说可以带回家的,我想让我娘也尝尝那些金贵东西……” 话说出来,钱浅有点心虚,这个消息是钱浅从状元楼门口那位卖糖葫芦的小贩嘴里得来的,真假无从考证。 没想到王顺倒是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可是,小五子,你想好了?!我可跟你说,那种地方,出入都是惹不起的大爷,伺候好了是有赏,伺候不好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钱浅听王顺这话,就是有点要帮忙的意思了,连忙点点头:“小顺儿哥,我想好了,我一定要努力赚钱让我娘过得好一点。” “你……唉!!”王顺看钱浅一脸坚决的样子,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只是晃着脑袋说:“那行吧,董老头的孙子就在状元楼做事,回头我问问他。我可跟你说,我只能帮你问问,成不成可说不好,状元楼月钱高,要是真招工,肯定好多人抢着去。” 钱浅听他这样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向王顺道谢,成不成的好歹努力一把,实在不行在另外想办法呗。 王顺冲她挥挥手,有点垂头丧气的说:“得了,你先别谢了,成不成的两说呢。”说完他就转身回悦来客栈了,一路走一路嘴里还嘀咕:“今儿这烧饼吃得真亏!!” 钱浅听他抱怨,也不理他,嘻嘻笑着回家了,她知道王顺这人虽然油滑,但是答应了就必然不会忽悠她,肯定会帮她去问的。当然啦,能不能成事儿就两说了…… 回到家,张氏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忙活,身边堆了一大堆的破衣服。她通过李大娘找了一个帮人补衣服的活,钱不多,做起来却十分辛苦,还有时间规定。看见钱浅进来,她抬起头,口气有些抱歉:“五娘,今天娘恐怕没功夫给你做饭了,要不你拿几个铜子儿,上街买个饼吃。” “娘,我刚才跟小顺儿哥一起吃了烧饼,我不饿,小顺儿哥还给了我一把花生。”钱浅本来想说她来做饭,可惜她穿来之后,在村里没呆两天就跟着张氏出来了,烧火技术还没机会练习。 进了城,安顿下来,有了家,钱浅本来想按照张五娘的记忆练习一下烧火做饭的技术,好歹能算个专业技能不是?可惜她又发现,城里的柴禾和水都是需要花钱买的,所以这几天都是技术娴熟的张氏做饭,就是为了节约资源少花钱。 张氏听见她说吃过了,就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忙活,钱浅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给她做点饭。 张氏摇头:“娘不饿,既然你吃过了,就别开火了,省点柴禾,少吃一顿没什么,再说娘也没空,趁着天光还亮,要赶着多补些出来。” 钱浅叹口气,这就是生活在古代穷人家的另一个不方便之处,到了晚上,连个灯都点不起,怪不得会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说法呢!太阳一落,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只能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