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金仙洞里说中国-《镇墓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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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钱玄同读出镇墓兽上的文字,“宋徽宗被俘后的诗,时运流转,颇有李后主在汴京做阶下囚之感。”
最后一段瘦金体,出自《论语·微子》——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辜鸿铭大赞:“宋徽宗非但精通书画,亦尊崇礼教,有宋一代,程朱理学发扬光大。”
“存天理,灭人欲,理学贻害中国七百余年至今。”陈仲甫抓住机会反击,“辜先生,您的辫子早该剪了!”
“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
“您在北大课堂上的讲话,我等早已领教过了。”钱玄同站在陈仲甫一边,“晚生以为,《论语》、《中庸》、《大学》等等,就是中国人心中的辫子。中国文字,论其字形,则非拼音而为象形文字之末流,不便于识,不便于写。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国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须废除孔学,废除汉文!”
胡适之忍不住提问:“钱先生,若真的废除汉文,那该采用何种文字呢?”
“玄同之意,当采用文法简赅、发音整齐、语根精良之人为的文字ESPERANTO!”
“世界语?”辜鸿铭自然明白ESPERANTO之意,“荒唐!”
“惟有先废汉文,且存汉语,而改用罗马字母书之。改革中国之语言文字,扫除孔教之千年流毒,任重而道远!”
面对后生可畏,辜鸿铭曰:“从前有户人家,守着老祖宗传下的无价之宝,比如这云居四宝,却看到隔壁家阔气了,便把自家宝贝全部砸烂,以为这样就能跟隔壁同样阔气。”
“任何宝贝沿用两千年,只能是一堆装饰品。即便云居四宝,可当饭吃?可织布穿?只能满足我辈文人的虚荣罢了。”
“我生在南洋槟榔屿,母亲是西洋人。可以说,我辜鸿铭是半个洋鬼子。我十岁时去英国读书,临行前,父亲在祖先牌位前告诫我:不论你身边是英国人、德国人还是法国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国人。母亲对我关照:记住,中、国、人!”
蔡元培在陈仲甫与辜鸿铭中间说:“借欣赏云居四宝之良机,我们在石经山金仙洞,辩论孔教之存废,对中国未来之命运,一百年后之生活方式,倒是比云居四宝更重要。当年,我在德国莱比锡大学求学,辜先生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请辜先生来北大讲授英国文学,也邀仲甫先生来做文科学长,兼容并蓄,求同存异,请辜先生继续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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