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看到薛五与范进走过来,一些男子停住脚步往这里看着,有个三十几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身形强壮,满身肌肉虬结,在身上还纹了许多刺青。右手不见了,眼睛也瞎了一只,原本负了柴在走,可是看到薛五的样子,他将柴一放,随手擦去头上的汗珠,朝着薛五猛地吹起了口哨。在他之后,还有十几个汉子,包括两个半大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朝薛五吹起哨子。 薛五的眉头一皱,低声道:“可恶!如果我带着弹弓,就将他那只眼睛也废了。让我师兄他们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个狂徒!” “不太好,岳父就住在这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不定还有交情,不知根底不好伤人。等见了岳父之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不过老泰山好歹也是三品指挥,怎么住到这种地方?” 薛五叹口气道:“犯了王法的官,就不能再算作官。谁还真拿他当指挥使看。” 两人边说边走,这时已经来到窑厂附近。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跑过去,身上只裹了些破布,手上挥舞着木棒互相抽打,高喊着:“杀鞑子,首级换银子……”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一阵叫骂声顺风飘来,骂人者中气十足,声音传出很远,满口不可描述的行为以及对方的祖先,是标准的粗坯骂法。 这就是边地,不同于江南的和风细雨,京师的温情脉脉,这里的人从小就生活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从小就学习用杀戮换取生存资料的方式,拳头与刀子比笔墨好用,骂人或许就是他们最文明的宣讲方式。 范进回头看看那些跑过去的孩子皱眉道:“这木棒有点粗,小孩子没轻没重,一不留神怕是打坏了……” 这时薛五却不再说话,人也一动不动,仿佛中了定身法。范进知道情况不对,顺着薛五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山头上,一个老人与其他人打扮一样,赤着身体,手里拿着烟袋锅,另一手指着对面的人大声叫骂,在老人脚边还扔着几块碎砖。 “你这驴日的货,耳朵里塞了X毛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火候火候!你把砖烧成这个鸟样,不消冲车,就是鞑虏一人撒泡尿城墙便塌了。若是老子还在带兵时,看我不……” 老人的脸上满是泥灰,以至于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从薛五那逐渐苍白的脸色,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眼中晶莹的泪珠已经可以猜出老人身份。范进低声道:“老泰山?” 薛五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对……不该是这样……爹爹是有名的儒将,怎么会这样满口粗言脏话。不对……他不是爹爹……不是的。” 声音哽咽,泪如泉涌,亲人重逢的激动与喜悦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苦涩。 “在江南可以做儒将,在这里就得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做个粗鄙武夫。跟那些人讲道理远不如掀桌子骂娘好用。你想让他们听你的,就得比他们凶,比他们还粗鲁,不听话就打,日子一久他们就听你的了。若是一味斯文,在这种地方可是不受人待见,连日子都不好过。” 小院里,薛五的父亲,曾经的指挥使薛文壁坐在一张石凳上,手上拿着粗瓷大碗喝着井水,与女儿以及范进交谈。比起女儿的激动,薛文壁的情绪却很平静,仿佛女儿的重逢是情理之中,又好像是这一切都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冲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