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刁民-《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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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家有人在刑房任经承,于衙门里有人,如果这一切是他们搞的鬼,我只怕衙役来的时候,不好对付。还有啊,他家有个秀才的……”
范长旺回过神来,却又想起另一件要命的事。平素里来催粮催款的吏,都已经可以让自己疲于应付,这次犯了人命大案,来的衙役又该怎么打点。
范进摇头道:“大伯别慌,越是人命案,我们反倒越安定。若是在别处,或许来的是典史加上刑房的人,可是在南海县,人命案必然是县令亲临。别忘了,三生做恶,县城附廓。南海县不能不来,也不敢不来。那些衙役随着县令同来,一如小鬼伴着阎王,哪还敢自己乱跑乱动,茶饭该预备还是要预备,但是打点常例能免则免,否则反倒落了他口实。宁堵城门,不堵海眼,留着银子供阎王,也好过供小鬼。至于洪家那个秀才,我记得是在社学做附生,就算是他想来,也未必能分的开身,不用担心。”
南海县作为广州附郭县,县衙位置在广州城里,距离大范庄有四十五里的距离。受制于科技条件和交通环境,这个距离足以让大多数大范庄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官。
大明朝吏不下乡制度,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客观的条件所影响,官员就算想下乡,也分身乏术。刚下过雨的道路泥泞难行,进一步阻碍了行程,直到天色过午,才有几骑马,向大范庄本来。马上最醒目者,乌纱青袍,边催动坐骑边问担任引马的洪总甲道:“前面可是大范庄了?”
“回老父母的话,这里便是大范庄。老父母不辞辛劳,亲临这穷乡僻壤,实在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造化。有您这样的父母官在,我们就不怕没好日子过了。”
南海县令侯守用却没接洪总甲的话,只冷冷哼了一声,让拍马不成的洪总甲,碰了一鼻子灰。
看着自己青色官袍上沾染的黄泥,侯守用心里就忍不住升起阵阵厌烦,这种厌烦究竟是来源于泥泞,还是来源于制造这一切的洪总甲又或者是逼迫他不得不来此亲审的府县同城,却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大明的知县人称百里侯,本是极逍遥的职位,收收钱粮,断断官司,过一过破家的瘾,做上一任,怎么也能进几千银子。但是当这个县令与知府同城,那就是另一回事,如果不幸遇到一位强势的知府,便是几辈子作孽才有的人间惨剧。
这种不幸,正好落在了侯守用头上。广州知府陶简之为人的强势,在整个广东都颇有名号,人送绰号陶铁头,就连广东巡抚凌云翼的帐也不大买。在大明的官场格局里,知府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虽然是巡抚的下僚,但是考绩并不受巡抚控制,升降罢黜由吏部直接负责,巡抚无法干涉。反过来知县的考绩,倒是由知府掌握,这就让知府的权力进一步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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