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对于刘凡来说，注定面临着许多第一次。笔』』趣阁ＷｗΩＷ．ΩｂｉｑＵｗＵ．Ｃｃ

    第一次参加政府会议，第一次出现在电视上，第一次在工程启动大会上致辞。虽然会议是区政府牵头的签约会，上电视上的是没太多人看的江城本地新闻频道，工程大会上的致辞也是相当简短，但毫无疑问的是，一年多前整天宅在城中村出租屋内玩游戏看动漫兼职上课的废宅，现在已经开始在江城崭露头角。

    七月底的时候，清湖区的改造项目已经开始动工，先进行的是相对来说最破旧的西南一片的棚户区拆迁工作，而负责施工的，则是中天建工的监工队伍和另外两家公司下属的施工队，其中一家，其中的大股东便是江城******江子铭。

    在常坤和郭琛的方案中，整个清湖区的工程项目，被他们划分成好几块，其中相对来说不是那么核心的东西，会找几家资质足够背景也够硬但规模相对来说较小的建筑公司来做，这在建筑行业叫“工程外包”，但中天建工是直接转手，不收取任何所谓的管理费用，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保证质量和进度，特别是拆迁方面，一定要做到不出任何问题。而相对核心的一块，则是由自家旗下的施工队来做，其中就包括和非棚户区的拆迁户的拆迁谈判，还有清湖老街以及周围一块区域的拆迁工程，对整个清湖区拆迁后交通和公共设施的建设评估，包括路面整改，照明，绿化，排水等等。这些都涉及之后中天建工的主要工程，自然得牢牢把控在手中，不容外人染指。

    刘凡对于常坤和郭琛的决议，只是大略浏览后就同意，甚至没有在任何一条具体事项上指手画脚，而是在外包名单上又加了几家，理由也只有一条，这几家要么是裴东城打过招呼的，要么就是林红军电话联系过的，还有江子铭等二代的公司，方面方面都要照顾到，刘凡对于这种精细活计不擅长，索**给常坤和郭琛来考虑和安排，刘凡也相信两人能处理的滴水不露让各方都满意。

    其实对于中天建工而言，在清湖区项目拿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具体的利益分配问题，常坤代表的是常道兴这个和本地派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市长，而刘凡则代表了裴东城这位京城下来的过江强龙。目前的局势当然是裴东城处于主导地位，常道兴则是和裴东城保持着各自明了的默契，配合裴东城的工作。但这并不是说常道兴就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类似江城这种省会城市，是很难出现县级，地市级政府那种一言堂的局面。在清湖区项目上就可以看出端倪，常道兴之所以支持中天建工，除开常坤的投资的原因外，恐怕更多还是为了在裴东城和他本人代表的群体之间取得一个平衡，既不与裴东城针锋相对，也能让市里，省里的那些人获得较为满意的结果。这种平衡和取舍，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坐起来，也只有常道兴这种从政半辈子角色，才有如此圆润老辣的手腕。

    这些事，刘凡自己琢磨了些，更多的其实是在和裴东城私下的饭局上，旁交侧击的打听到的。事实上在江城市政府公布中标结果后，刘凡就通过黄鹏程向裴东城出邀请，想要一起吃顿饭，而裴东城也相当给面子，在最短的时间内空出时间，在公布结果后的第三天，和林红军一起跟刘凡吃了一顿晚饭。

    吃饭的地点是刘凡定的，是一家位于江城东湖边的一处半会所性质的饭馆，身处闹市却曲径通幽，没有任何指示牌如果不是熟门熟路的常客，绝对是过门而不自知。刘凡也是通过郭琛才知道这么一处地方，郭琛是这家会所的会员，饭局也是郭琛按照刘凡的要求安排的，在黄鹏程的提点下，从包厢到菜品都绝对没有一点铺张浪费。

    裴东城和林红军，黄鹏程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左右，刘凡早早就在门口等候。相较于只有见过一面的裴东城，江城公安局长林红军刘凡就熟悉许多，已经转任到省公安厅刑侦部门任职的韩磊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剩下的黄鹏程自不必说，和刘凡应该是私人友谊最深的一个。

    相较于头一次经过周婷婷和裴东城见面的时候，刘凡对裴东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位江城********在高升之后，气势更盛但锋芒却内敛不少，最起码刘凡在面对他的时候，虽然压力有增无减但没有了如芒在背坐立不安的感觉，加上刘凡如今好歹也算是经过不少场合历练过，所以不像第一次见那样拘谨，虽然依旧摆出尊敬恭谨的姿态，但至少不显得矫揉造作多了几分自然。

    “刘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中天建工居然是你的公司，可着实给了裴书记和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前两天跟韩磊提起这事，他还说要找机会让你请客，你得做好准备啊。”

    一干人在装修朴素但不失大气的小包间内落座，林红军就笑着跟刘凡开玩笑。

    “让韩哥尽管来吧，只要他不怕被人冠上吃拿卡要的名头，有本事尽管把我吃穷了。”刘凡笑道，手上动作不慢，接过服务员手上的茶壶让服务员离开后，从裴东城起，挨个给所有人倒茶。

    有林红军先开腔，包厢内的气氛顿时热络了几分，裴东城在接过刘凡递上的茶水后，也是微笑的道：“红军，刘凡这刚拿下清湖区的项目，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们公安系统想要吃大户，我不反对，但保驾护航的工作可要做好，才不枉费刘凡花的饭钱。”

    “裴书记，这当然不是问题，不过有前嘉熙地产的老总郭琛帮忙，估计刘凡这边出问题的几率不大，就怕咱们想帮忙也帮不上。”林红军道，然后看向刘凡：“刘凡，能让郭琛心甘情愿的在你手下做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很有本事啊。”

    “林局长您说的太严重了，我和郭琛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大家一起做生意而已，没有谁在谁手下的说法。”刘凡并未因为林红军的话而飘飘然，而是立刻解释道。

    “刘凡，我听红军说，这个郭琛，背景好像有些复杂，和严家案子也有牵连，清湖区项目上，我希望这个因为这个原因，而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裴东城微微皱眉道。

    刘凡心中一凛，裴东城的交代看似随意，但他不敢轻慢一丝一毫，立刻正色道：“对于郭琛的背景，我也知道大概，我也对有黑色背景的人没什么好感，郭琛现在已经彻底转做正行，中天建工的底子绝对干净，在清湖区项目上也会严格遵守相关法律法规，裴书记和林局长可以放心。”

    看到刘凡态度认真的做保证，裴东城眉头舒展开，微微点头，摆手示意刘凡坐下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交代一声，你心中有数就好，今天是私人见面，咱们就不搞官面上的那一套，刘凡你也随意些。”

    “是啊，刘凡，裴书记平常也是很随和的，你以后就知道，不用这么搞的这么严肃。”黄鹏程适时的插嘴道，刘凡这才微笑点头，重新坐下。

    这时候，服务员也端着菜肴敲门，四个人，五菜一汤，酒是一瓶长城二十年干红，据黄鹏程所言，裴东城是个不怎么喝酒的人，即便在公务宴会上，也多是以红酒为主，而且绝对不过两杯的量，所以刘凡只准备了两瓶，而且也没选外国的高端牌子，而是要的国产长城，务求在细节上做到尽善尽美。

    其实对于裴东城，林红军这种身居高位的官员而言，饭局的重点永远不在吃上面，和刘凡吃饭也用不着觥筹交错，主要还是以谈话为主，裴东城自然是绝对的主角，刘凡则是认真的听这裴东城的每一句话，尽量去揣摩其中的意思。

    都说政治其实是平衡和妥协的艺术，通过和裴东城的谈话，刘凡是深刻的理解了这一点，虽然裴东城没有明说，但一番谈话，除开听取中天建工对清湖区项目具体的实施和构想外，还是对某些具体的东西做了暗示，其中就包括常坤和常道兴的关系，几家建筑公司的入场，以及某些他个人的要求，刘凡总结了一下，就是八个字“稳中求新，利益均沾”。看来这位裴书记在常道兴和林红军等人的支持下，一力拍板由中天建工承揽清湖区的项目，也不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压力，还是要分出一部分项目上的东西来安抚本地的利益群体，还有支持他的人在。

    这点对刘凡触动颇深，副省级的位置在刘凡看来已经够高，裴东城的背景也不可谓不厚，但一样得做出各种和本心相违背的妥协，区别只在于这种妥协是有利于自己的目的而付出的代价，还是没有底线坚持的退让。

    而和裴东成的一番谈话，刘凡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在国内，无论是做生意还是从政，这门学问都是永远钻研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