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夺命狂奔-《战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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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内,白衣女子独自而坐,翟让、单雄信分守一侧车门,徐世勣则跪坐于车厢中间。

    白衣女子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惧怕之态。

    三个大男人非常紧张,呼吸粗重,倒不是因为与一位尊贵女子挤在同一个车厢内,而是因为事态的发展已经彻底失控,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是生还是死,他们一无所知,只能等待上苍的裁决。

    李风云的残忍和血腥,让三人惊骇不已,心生惧意,对他的的态度,也由之前的欣赏和敬佩逐渐转为忌惮和畏惧。如此恐怖人物,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掌控和利用的对象,相反,他们感觉自己正与一只吃人的恶狼共舞,感觉自己似乎打开了地狱的门,从里面放出一个荼毒生灵的恶魔。此时此刻,这个恶魔正在驱车狂奔,正在拼命逃离白马城,看上去他似乎掌控了局势的主动权,但实际上他已陷入四面包围,插翅难飞了。

    困兽犹斗,李风云决不会束手就缚,他的血腥杀戮可能会引发一场惊天风暴,而这场风暴可能会摧毁数以千万计的无辜生灵。

    翟、单、徐三人已经无力阻止事态的恶化,白衣女子亦是如此,她或许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她不能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为此她懊悔不及,她至此总算理解了身边之人为何百般阻止自己与低贱之辈乃至江湖任侠之间的来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同阶层的人对这个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解读和看法。或许在她而言,帮助一下徐世勣不过是顺手之劳,也可以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满足一下自己叛逆的心理,但结果却让人绝望,绝望到世界之大却无自己的立锥之地,就像有个死神在追逐自己,不论身处庙堂之高还是身处江湖之远,都无法摆脱死亡的阴影。

    “徐大郎,你背叛了儿。”白衣女子突然说话,怒不可遏,“你这个无耻的逆贼,儿不会饶恕你。”

    徐世勣抬头看了她一眼,目露挣扎之色,但旋即恢复平静。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事实上双方谁也没有背叛谁,只是所处阶层不同,立场不同,虽然有共同之愿望,但这种愿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却嬗变成了一场噩梦。

    “今日某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保你之安全。”徐世勣郑重发誓,“某决不会让他伤害你。”

    “你能阻止得了那个恶魔?”白衣女子嗤之以鼻,鄙夷说道,“若你能阻止他,还能让儿的内府血流成河?”

    徐世勣羞愧低头,无颜以对。

    “大郎,生死时刻,你还胡思乱想?”单雄信看出了白衣女子的险恶用心,突然厉声暴喝,“若没有白发兄弟,你我早已身首异处,哪里还有一线生机?”

    徐世勣心神震颤,虽有所醒悟,但一夜间,从天堂堕落到地狱,那种巨大的足以将人的精神撕裂和崩溃的反差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痛苦。从今往后,俺就要像白发刑徒一样四处逃亡,像他一样凶恶残忍,像他一样滥杀无辜,像他一样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曾经的理想、抱负、幸福和快乐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如牲畜一般的求生本能。

    翟让望着颓丧的徐世勣,感同身受。实际上他心里的落差更大,他是没落贵族,曾梦想重振家族,但事违人愿,他不但未能重振家族,反而把家族推向了死亡的深渊,从今往后的他,只能为生存而杀戮。再看看眼前的白衣女子,想到她辉煌的家族,显赫的权势,他的心便被嫉妒和愤恨所沾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什么崔氏就能霸占中土第一世家的位置?就能在历朝历代的更替中始终掌控着巨大的权力和财富?自魏晋以来,门阀士族牢牢把持着中土的统治权,霸占着中土的权力和财富,奴役着中土千千万万的平民,这又是何等的不公?

    “大郎,振作起来,今日必须活着杀出去。”翟让大喝一声,厉声叫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凭着手中的刀,我们也能杀出一片天地。”

    徐世勣没有选择,他唯有与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唯有与杀戮为伴,唯有为一腔热血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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