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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懵了，可我又不能出去问大熊和陈胖儿，人是上面送过来的，他们俩也只是经个手转交给我而已，不可能知道更多。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完成的那场摘除手术，也许是本能，也许是闭着眼，反正零零碎碎的内脏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的时候，我在想着别的事。”

    “手术分心，是行医的大忌，可我觉得那种情况里换作是谁，都会平静不了的吧。麻木地收拾好摘出来的东西，麻木地我缝合了他的皮肤，麻木地我招呼了大熊他们把肚皮抬出去再塞箱，做完这些，我依然没有崩溃，不，不是没有，是不敢。”

    老范的声音因为说这些事情的压力而逐渐沙哑，眼前的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的脸上移开，换到了沈才身前的地面。画面最角落，沈才的余光里，老范的情绪已经完全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来，晶莹闪烁的，是泪。

    “第二个箱子里，是鸭皮，常常跟在肚皮身后的那个，我记得他额角的比小拇指短上一截的刀疤，背上的缝合痕迹，可那个时候，面对着那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我却是连他的模样都有点记不清了。”

    “他们都死了，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事，如果今天你不是提到了二老板找你说的话，这件事儿我可能连你都不会告诉。阿天，你很聪明，肚皮和鸭皮的死和什么有关，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能想得到，我们上头那些人，如果只是做黑市买卖，我倒也安心，可......”

    画面猛得一转，沈才的视线又转到了老范的身上，“范哥，你别说了。”

    “你懂了？”

    老范深吸了口气，说着从兜里摸出来了一盒软包中华，颤抖地给自己点了一根，深深地吸着。

    破旧的诊所里，烟雾缭绕。

    沈才没有回答，他从老范扔到沙扶手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同样点着吸着。

    久久之后，他问：“明天上午几点？”

    “八点五十。”

    “好，我去。”

    老范抽尽最后一口烟，无力地说着。沈才也是一样，刚才异常沉重的话题他们谁都没有再往下继续，如果不是透过脑袋里模糊的画面我还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我兴许就觉得刚才老范说过的话，都只是一场梦呓。

    老范走了，沙破旧的扶手上留了一小叠红色票子，沈才没有送，甚至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老范起身的时候，我脑海中的画面中心，停在诊桌掉了漆的角落里，只是这样画面的角落，映出的却是老范佝偻许多的背影和那半扇被拉开再关上的木门。

    “嘭。”

    一声门响，画面开始破碎。

    有了二号肉山的经验，我知道，这次的灵魂刺探，结束了。

    眼前恢复了光亮，模糊的画面里，我看到了强子在我脸前头晃来晃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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