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人越来越多，除了刚才提前来了在偏厅的，外面也陆续有人进来。

    我更加不好太明显的挣脱章厉牵着我的手，之前为了挽救章氏因为我而下滑的业绩，我答应过他要假装是情侣在一起的，虽然我后来并没有参加记者招待会，但是他却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向我表白，外界几乎已经默认了我跟他的关系，而且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听说章氏的股票价格不仅回升上来还涨了不少。

    我想也许他现在就是想在人群面前更加证明我跟他的关系吧，虽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这样，我其实有点反感，可是我也还是担心万一因为我的抗拒，让章氏业绩又下滑了呢，只剩最后这点时间了，我在章氏的任务就快要完成了，我也不愿意在章氏留下个不好的影响。

    况且，我想TRACY的事应该也可能让他心情不好，需要安慰吧，要我众目睽睽之下驳他的面子，我又于心不忍，所以只有我自己忍忍吧，就由着他牵着了，我只盼望他牵累了自然就会放开我。

    只是没想到，很久了，也没感觉出章厉有累了的样子。

    我也没有想到TRACY的追悼会来的人会有这么多的，TRACY自己没有亲人，看上去她那个山区也不像有人来了的样子，她的棺材边除了章启华父子和我，并没有其他人前来掉掉眼泪，其他的人都站在离我们几个台阶下的吊唁区，但是现在更像是会客区，来的也都是跟章氏有关的人，有部分是内部的同事，更多的是章氏的生意伙伴。

    他们都是跟TRACY相熟的人，还是仅仅是跟章启华或者章厉相熟的人，我并不知道，但是，我看着下面的人群，心里的感觉却真是很不好，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本来也谈不上多悲伤，甚至是有点不伦不类，来追悼的人大多数看起来也不是在追悼，倒像是来讨好章启华父子，来谈生意了似的。

    这跟我想象中的追悼会真的完全不一样。

    司仪开始说话了，他介绍了TRACY的生平，但是并没有过多介绍TRACY的身世，以及TRACY来章氏之前的事情，都只是稍微略过，她着重介绍了TRACY在工作上是多么出色，是怎样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个小员工奋斗到现在高级经理以及股东的位置，为章氏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把TRACY完全塑造成了一个努力奋斗的励志典范。

    我并没有很认真听，心不在焉的，我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搜寻，因为我的心里还在挂念着另外一件事。

    我很好奇害死了TRACY的那个幽灵，在这种时候会不会也会来到这里目睹这一场追悼会，或者说，她现在会不会就站在这些人群中，看着这一切。

    如果她真的是章厉的妈妈，她寄宿的身体应该也会是一位女人的身体吧，虽然漆然说过这个并不一定，寄宿在一个男性的身体里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我的内心还是倾向于女的。

    我的视线几乎在场中的每一个女人的身上停留过，但是，有很多我看着都像，又看着都不像，这让我有点气馁，按照我这样的眼力，我真的怀疑，就算她站在我的面前，我是不是也可能认不出来，毕竟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应该也没有人知道她现在长哪样，如果她不离开她的寄宿身体的话，我就算是碰触都发现不了她。

    有点意外，但其实又是在意料之中，我在人群中还看见了许锋，他没有穿警服，也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混在人群中，我看见他跟我一样，也在仔细观察着人群里的每一个人，看见我看他，他甚至打了个响指算是跟我打招呼，我冲他笑了笑，真希望以警察的视角，他可以有所发现。

    司仪终于说完了，接着章启华就开始说话了，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从人群中拉了回来。

    “感谢各位来参加TRACY崔金花小姐的追悼会，以及我们的婚礼，TRACY跟了我十年了，我很感谢这十年来，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她对我的帮助和陪伴，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将会无比孤独，我们本来已经计划要结婚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照顾好她，让她遭遇到这样的不幸，我很惭愧，这是她的不幸，同样也是我的不幸，我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位人生伴侣，我应该早一点筹备我们的婚礼，她说过希望有一天她能穿上婚纱嫁给我，今天我给她穿上了她早就选好了的婚纱，在这样的地方……圆了我们的梦，从此，她就是我章启华的妻子了，而且这个名分将永远只会属于她，我希望她能感受得到，我相信她也一定能感受得到的。”

    章启华的这些话说得非常深情，有好几次甚至都已经哽咽了。

    我看见已经有人在落泪，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然后就有很多人也鼓起了掌，我还听到有人在说“章总对崔小姐真是情深意重啊，崔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然后很多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像章总这样情深意重的人现在真是很少见了啊。”

    听着这些话语，看着这台上台下的各自精彩，我突然有点后悔来到了这样的场合，我本来是来追悼TRACY的，此刻却觉得自己正在看一场不知道是属于什么剧的剧，剧中的主角却并不是TRACY。

    章启华的发言其实还算得上是真诚、情深，甚至语气中确实是带着愧疚的，他这样一个看起来就精明睿智，在商场中久经历练的，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社会精英，用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姿态，怀念一个去世的女人，甚至还用冥婚的仪式给她一个永久的名分，这样子的场面，确实是很容易让人感动的。

    我宁愿相信章启华说的都是真的，毕竟TRACY跟了他十年，十年怎么样没有感情也有了亲情吧，我只是忍不住的在怀疑他的愧疚都是有什么成分在，在他的内心里，他知道TRACY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吗？毕竟在二十一年前，他的另一个情人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去世，他不可能不会联想到一点什么吧？

    章启华说他应该早一点给TRACY婚姻，我却忍不住想，如果他们真的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就准备结婚，TRACY是不是也许在更早就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