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忆昔鹰扬能百胜,每思方略冠三军-《九州河山皆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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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明军,已经穷途末路的清军虽被激起了一些绝境中的血勇,但与建制完整、令行合一的对手相比,无疑仍是杯水车薪。不断有悍勇敢战的清军涌出,却也不断被明军的人潮淹没得无影无踪。战线,在一步一步地继续朝清军据守的区域中央压缩。

    竖着蓝色镶红边大旗和织金龙纛的那座小山头上,尚可喜席地而坐,看着山下的战况,听着连绵不绝的刺耳呐喊,神色平静如水。突然匝了匝嘴唇,问道:“还有酒吗?”

    “有,这就给您拿过来!”

    “绝境之中饮酒观战,我尚可喜又能算得上古今第几人呢?”尚可喜接过牛皮酒囊,嘴角抖出一丝微笑,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

    战斗在持续,时间在飞逝。战报一条条传来,无一例外均是坏消息。

    “启禀王爷,西侧山头失守,孙军门力战殉国,其麾下兵马只撤回来了千余。”

    “哦,知道了。刘副将要请罪?请罪就不必了,让他先去歇着吧,他们都辛苦了。”

    ……

    “王爷,贼军攻势太猛,许将军身负重伤,已无法再指挥作战。”

    “老许也负伤了吗?那就让他交接之后回来吧,老班已经走了,我身边的老人可不多了。”

    遍体鳞伤的许尔显很快被抬到了尚可喜身边,铠甲已被解下,裹伤的白布被染得鲜红,仍在不断地渗着血。

    “王爷,我……”许尔显说话也已变得有些困难。

    尚可喜抬手制止了他,并让格什哈们退到了一边,道:“你伤重,就不要多说话了。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罪责都在我,与你们无关。众位老弟兄跟着我出生入死,不仅没能得个好前程,反倒丢了性命。该请罪的应当是我啊!”

    班志富已说不出话来,两行浊泪从满是血污的脸上滚过。

    尚可喜一边说一边喝着酒,脸上逐渐泛起了红光:“记得当年,我决定归顺大清时,是先派了你和老班去盛京与太宗皇帝接洽的,不知不觉都已经十四年了。对于当初的选择,我从未后悔过,前明主昏臣庸,早已不值得咱们卖命。可这十几年的血雨腥风、出生入死之后,咱们最终还是沦落到了这般田地,就如一头老水牛,勤勤恳恳地耕了一辈子田,最后还是以累死告终。而有些王八蛋,活得就比咱们轻松多了。前明还在的时候,这群王八蛋个个都是包拯海瑞,李闯来了就争着给李闯当狗,等到大清入关了又迅改换门庭、大表忠心,连我都感到有些汗颜。说句不该说的,万一将来庞岳打了回去,他们毫无疑问又将是庞岳手下最听使唤的狗。哈哈,老许你说呢?”

    许尔显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有嘴唇还在无规则地蠕动,显然已时候不多了。

    尚可喜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又自顾自地说道:“不过咱们也不必耿耿于怀。咱们劳心劳力,毕竟还有自己的活法。那群狗虽然活得一直很滋润,可终究还是狗,他们的命就从没有捏在自己手里。能降得住他们的人,也并非没有,或许将来的庞岳也能算得上一个。”

    坏消息仍是接二连三传来。

    “启禀王爷,东侧山头失守,张军门被贼军生擒!其部众已经尽数溃散!”

    “启禀王爷,贼军主力已由多个方向朝这边杀来!”

    ……

    听着一个个噩耗,尚可喜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起初还下一些指令,到最后只是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周遭的喊杀声愈演愈烈,惨烈的厮杀一直在持续,而清军的阵线则在不断收缩,犹如一艘破船在红色洋流中摇摇欲坠。终于,一面红旗出现在了尚可喜的格什哈统领的视线中,旗上的钢刀图案已清晰可见。

    “保护王爷!”格什哈统领大喝一声,亲自带人迎了上去。

    刺耳的呐喊声中,已经微醉的尚可喜嘴角抖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伴着飘忽与朦胧,多年的往事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包括那在他心灵深处封存已久的战歌。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尽……哈哈哈……”哼到此处,尚可喜一阵惨笑,“毛帅啊毛帅,等见了面,我该如何与你说呢?”

    一声轻微的闷响,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囊跌落在尘埃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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