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折翅安身-《风起宸歌》

    绿翘当然不会真的被打断腿,只是2o下的藤条那是免不了要挨的。Δ『笔Ω趣  阁WwΩW.ΔbiqUwU.Cc这藤条本是寻常百姓家教训淘气孩子时用的,飞入这妓院里头却成了体罚姑娘雏儿们最常见的一种方式,藤条打腿不打脸和手,要的是不显眼的地方,还要拿捏好力度,抽下去钻心的疼,却又不破皮,擦些化瘀的药,过些天就好了也不影响姿色。我看着孙妈妈拿着那半尺宽的藤条,站在院子里,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白白嫩嫩的小腿上,顿时就出来了一道道淤青,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想起在府中时大娘的那些责打,想起娘亲为了护我时落在她身上的疼。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遭遇可怜,何苦还要互相算计刁难。

    我转身去求了荣妈妈,但被她以“说过的话怎能随便就收回,不惩戒哪立得了规矩”给打了出来。她说这样的话,行那么重的罚,除了真正为我出气,不也是想借着警诫我及所有人,不听话的下场吗?!好一石二鸟的手段,明里暗里的告诉我只能顺从听话。

    如嫣和巧慧亦被罚了1o藤条,然后和绿翘一起在园子里跪了两个多时辰不许吃午饭。我偷偷的在自己的午饭里边掰下半个馒头,又趁着妈妈没注意,偷拿了一个,塞进怀里。等到她们跪完一出来,赶紧分别给她们送去。

    巧慧趴在床铺上,啃着我拿给她的半个馒头,小腿红红的,左右两边旧痕未消,又各添了几道高高红肿的新痕,看得我直呼后悔不该生事,忙拿出来葛大夫给我开的药膏,要给她擦,她却满不在乎的拒绝了,还挽着袖子给我看,“我哪配用得了那么好的药膏,你放心吧,我没事呢,我以前带着妹妹讨饭的时候,被人家放狗出来咬都没事,这些都小意思了。”真是个傻丫头,为别人强出头挨打,还反过来安慰令她挨打的人。

    我又去看望绿翘和如嫣,她们都已经有孙妈妈命人送过了药。我拿出馒头,却被绿翘一巴掌打落,“你别到这猫哭耗子了,若不是你耍心机装可怜,我们能躺在这里?!你还成心来这里看我们笑话是吧?!”

    我默默捡起馒头,拍拍上面粘粘的灰,复又放在她床榻,咬唇走了出去。

    经过这一场风波,我在这“梨香苑”里的名头倒是一下就响亮了起来,姑娘们都知道“司务处”里新进了个小姑娘,模样儿长得好,人也厉害的很。我刚一进来就无意得罪人惹出是非,自是不敢乖张,老老实实的听从荣妈妈安排,每日里勤勉的学习各种技艺。

    好在荣妈妈见我乖巧听话,逐渐也许着我去看望秀娘,秀娘起时见了我都自责不已,伤心流泪,后来听得我劝了,也逐渐接受暂且在这安身的事实,只盼望着以后能寻找机会逃出去。

    时间如同指缝里的微风,总也握不住它的流逝。转眼间,我已经通过了两茬梨香苑里一年一度的才艺竞试。所谓的才艺竞试,即是挑选容貌端好、才艺出众的小雏儿,让她们各展所长,从中挑选出有潜力培养为未来花魁的好苗子。我不负荣妈妈所望,连续两年都夺了才艺的头彩,令她喜不胜收,命先生更为用心的教导我,又破例,将我从右司的睡房中迁出,换了只有姑娘们才可以享有的单独厢房。听说,这在“梨香苑”,哪怕是渭水河畔,也绝无仅有的雏儿待遇。

    厢房里,轻丝罗帐掩香榻,玉梳古镜美人妆。墙上挂的是烟雨苏桥游春图,桌上放的是景德镇白玉瓷茶具,角落里花案上摆的是开得正盛的浅粉色秋海棠。黄花梨雕的苏绣屏风,屏风下古琴流水知音。

    我走过去轻轻的一拨弄,琴弦叮咚,清音绕耳。荣妈妈真是甚费心思,铺陈得这么奢贵,却又淡而雅致,令我喜欢。而我当前,还只是一个年仅12岁的雏儿,只是怕,越是今日的如此用心,他日就更是要千百倍的相逼索还,她又如何可能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容我“寻了个造化”放我而去呢?!不过现在想这些,倒是尚早,我低头一凝思,提步再去找荣妈妈。她说会安排个丫头来服侍我,我欲要秀娘,被她一口斩钉截铁的回绝,倒是意料之中。转而向她要巧慧姐妹,非常爽快的便答应了。

    荣妈妈特意又给我量做了许多套衣裳,俱是浅浅的颜色,再配上同一色的面纱,交代我今后在人前都不可随意的摘下。愈是要保留一丝清冷神秘,就愈会有人想一窥那一缕薄纱后究竟掩藏着怎样一张令人**夺魄的容颜。愈是不可得,则愈加辗转反侧、魂牵梦绕。她说,这就是天下男人求之不得则视若瑰宝的荒谬心理。

    能不能令男人们对我魂牵梦绕,我其实一点都不关心。来这里两年,终日看听男欢女爱,我已非昨夕懵懂,却对天下间男子的厌憎更浓。原来,薄情的的不仅仅是我那虐妻弃女的爹爹,那些流连于这烟花之所的男子,家中未必没有娇妻美妾,却放荡形骸的终日醉倒在这些虚情假意的温柔乡里,一掷千金,粗言秽语,只是为了一个谁给钱就能奉曲迎合的青楼女子。

    雪姬暮雪的恩客已经在这里留宿了接近半月。柔兰灵雪四姬中,雪姬是最晚来的“梨香苑”。不仅容貌秀丽,更是饱读诗书,笔墨精通。她的性子极是孤傲冷艳,即是前来拜会求欢的公子大爷,也须得试过她对子,才可见。荣妈妈对她也较为不同,大抵都由着她的性子,让其他姑娘多是微词。听说她出身本是富贵,只因两年前父亲得罪了地方权贵,落得家人惨死,她也被送进来了这蒙羞受辱。刚入来时也是不从,一心求死,却不知荣妈妈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的她就动摇了,做了这四姬之一。我曾经远远的看到过她一眼,的确是肌肤欺霜赛雪,身形绰约风姿。

    她起时是不留夜的,只是开开场子,设个诗词赋对,有幸的,就可以加了银子,过了对子,入得她的香房,陪着品茶听琴,说得会子话。这孙公子,想是入得她的眼了,竟然就令她主动请求了妈妈,使得孙公子买得了她的初夜资格,也包下了她的沁雪房。这青楼的女子,一旦破了身子,就少了份金贵,她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的,仍是狠下心来做了如此决定。我听得进去她房里服侍的丫头私下讨论,说那孙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对她也是极度讨好怜爱,光是一只凤血镯子,就价值连城,言语中尽是羡慕嫉妒。

    我在想,如果孙公子能替她赎身了去,逃离这浮华风尘,两两相悦,这大概就是荣妈妈那日对我所说的“寻得的造化”吧。若真能如此,我必为她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