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流浪者后裔-《大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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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围坐在身边的小家伙个个直愣愣的盯着阿单,只等他说出下文,连大气也不敢喘息。

    在一群孩童的注视下,阿单忽而变了一脸痛苦状,摇着头说:“那真是惨不忍睹、血流成河,赵国的这个县一日间全被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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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据后世《史记.孟尝君列传》所载:赵人闻孟尝君贤,出观之,皆笑曰:“始以薛公为魁然也,今视之,乃眇小丈夫耳。”孟尝君闻之,怒。客与俱者下,斫击杀数百人,遂灭一县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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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在跟前的几个孩童面露惊恐,而赵嶰在惊恐中,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几个人,就把赵国的一个县全杀光了?”

    “那可不?”阿单面露不屑的说:“要知道,当时大人的随从中可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正是他门下第一剑客,号称“双子联诀“之的薛子横。据说这子横的剑术出神入化、天下无双,可谓大齐第一勇士,或许仅他一人,就足以灭掉半个Z县赵嶰在旁一边点头一边连连赞叹,几个孩童听着阿单夸张的讲述,各自都对这大齐第一勇士心驰神往,实在想象不出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他们的小脑袋里,此人已如天神般的存在了。

    一则故事讲完,孩童们正央求着再讲,阿单却注意到不远处田埂上两三个农夫聚在一起朝这边指指点点,细听之下,他们的言语倒也清晰可辨。

    “这两年战事频繁,屯子里像他这么大的,那么多被征充军,这小子倒都躲过了”

    “还不是那女人有点本事,把他保住了”

    “嗯,那女人真是有些本事”

    随后传来的,是几个农夫颇有深意的笑声。

    阿单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那女人”指的就是他娘,因为娘能织出独一无二的薛锦和云绢,在前杨屯的里司大人(注:里司,齐国官职,近似于村长)和更上一级的乡良大人那里,娘都颇受关照,因为他们年年都要以娘织的薛锦和云绢作为向上的贡品,很受公家贵族们的喜爱,其他妇人倒也想依葫芦画瓢的受此殊荣,却无论如何也学不来娘的一手绝技。

    另外,娘也是这附近乡里小有名气的“巫医”,所谓巫医,算是医者的一种,那时候人们相信,天下百病大抵分为两种,一种叫做“实病”,一种叫做“虚病”,实病就是患上真实的疾病,靠普通郎中的汤药就可医治,而虚病,顾名思义,就是并非真实的疾病,是因为遭“秽物”冲撞所致,”秽物”是人们对神神鬼鬼的隐晦说法,如果得了这种“虚病”,普通郎中的汤药被认为是无效的,只有能驱散秽物的人才能医治,这样的人就被称为巫医。

    正所谓“郎中易找、巫医难求”,虽然阿单打心底并不太相信虚病那一套,但不可否认的是,娘因此成了这一带炙手可热的人物,乡里间谁家不幸患上了疑难杂症者,总要请娘去看一看,而且不少人在娘看过之后,病情竟真的开始好转直至康复,这让屯子里的人们更加敬重她了,毕竟谁也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有求于她。

    然而,尽管以上种种,在屯子里,娘的名声却并不太好,阿单心里明白,这多半是因为自己,因为娘从未婚嫁,却大概在十五六岁时,生下了他。

    更难以言说的是,阿单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且似乎也没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在乡邻的私下议论里,阿单隐约听闻,似乎是个外乡来的流浪者,至于那人究竟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却全都不得而知。对此阿单小时候常常问起,娘却一直闭口不谈,久而久之,阿单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但是这却导致了另一个比较麻烦的结果:他只有一个“单”字做名,却没有姓,娘也不许他随自己的姓氏,于是就那么单儿单儿的叫到了现在。

    最后,娘年轻时的美貌,大概在这一带是颇有名气的,追求者恐怕不在少数,即使现在,娘已三十出头,仍算风姿绰约,与寻常妇人是大不相同的,又因为没有丈夫,乡里不知多少男人暗怀惦记,如此一来,难免引得乡里妇人们的各种指责——即使在阿单出生后,娘从未有过什么失节之举。

    凡此种种,乡邻们对娘虽然敬重,却只能算敬而远之,如果不是确实有求于她,少有谁会接近他们母子,甚至唯恐避之不及,自幼有名无姓的阿单倒也早习惯了乡邻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如今年已16岁的他,对这些虽都不以为然,可是每逢此时,在心里多少还是暗暗不爽。

    正如此时此刻,几个农夫的笑声已勾起阿单心里的一丝不爽,但事情往往都还要雪上加霜,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边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赶来,一边抬手指着阿单身边的孩童咒骂:“小兔崽子,不去帮农忙,又跑到这躲清闲!”

    孩童中的小胖子顿时面露慌张,忙不迭的爬起身要走,胖妇人的脚步却快的出奇,赶上前来一把捏住小胖子的耳朵,小家伙顿时龇牙咧嘴的哎呦起来,被胖妇人揪着就走,没出几步,便听到那妇人低声教唆道:“跟你说多少次,别跟那小子混在一起,老娘说话你当耳边风是吧?记不住是吧?”

    小胖子吃不住疼,只得连连哀求:“能记住、能记住,下次不敢了”

    “还想下次?”胖妇人松了手,抬腿在小胖子屁股上半轻不重的踢上一脚,小胖子便踉跄着随胖妇人走远了。

    阿单不屑的轻笑一声,背上背篓,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收拾着要走。

    “阿单哥,故事不讲了么?”一旁的赵嶰有些失望的问,其余几个孩童也一并央求着。

    阿单边走边甩甩手:“改天、改天,我还要上山帮我娘采艾草,今天就到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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