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田氏看着自己弟弟那欲吃了自己的眼神，又想想几十万两银子自己又如何拿得出？再想想自己那被等同于放逐的儿子，田氏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装死吗？你就是真死了也难平我心头之气，哼！身为长房掌家之人，你亏空兄弟们的银钱，你就不觉得羞愧难安吗？你不要脸我管不着你、也不屑于管，可是说出去丢得可是顾家的人，丢的是你夫君我儿子的脸。罢了罢了，礼佛十数年还是被你气得犯了嗔戒，你将钥匙交给怜蕾吧！这个家你已经没资格管下去……”

    “我……老夫人，这……”被夺了掌家的权利，想想以前被自己欺压得厉害的各房……田氏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贱妾知错……老夫人开恩！”田氏妄自挣扎着哀求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怜蕾自问没有掌顾府后宅的权利。怜蕊也算得上怜蕾的亲妹子，在她身上花再多的银钱怜蕾也舍得，可……”看了田氏一眼，怜蕾叹了一口气，寒声说道：“可田氏眼中只有自家女儿，完全不顾叔叔们的感受，这就有些过了。让她全部齐倒有些留难她了，这样吧，每房二万两，祖母年事已高手边也有留些体己的银钱，算三万之数可好？”

    说完，怜蕾款步上前，站在老夫人面前，蹲在老夫人身前，手搭在老夫人的腿上，幽幽说道：“祖母可是相信蕾儿？”摸了摸怜蕾的头，老夫人眼中闪现一抹愧疚与慈爱，笑了笑、点了点头。

    扭头看向站在顾颂良身后的二婶顾张氏，笑道：“二婶出身官宦人家，知书达理人也温柔如水，是掌家的做好人选——至少可以做的公平些，祖母你看可好？”

    顾张氏一愣，原本对怜蕾掌家那一丝丝不甘与怨恨瞬间烟消云散。掌家？一丝狂喜跃然顾张氏眼角眉梢，旋即顾张氏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轻咳了一声，张口说道：“大侄女抬举，张氏自觉无能，不过张氏会记得大侄女的好……”

    话很真诚，不管是怜蕾真心有几何，可张氏觉得她在第一时间举荐自己、心里至少还是记得而且尊重自己这个婶娘的。有这份心、张氏觉得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要念她的好！

    七万两银子可以算的上一笔近乎天文数字的财富，装起来也有几大箱，可与田氏贪墨的数字比起来又少的可怜。田氏真心拿不出来，她的银子几乎都砸在女儿怜蕊身上，得罪了弟弟田家的援手是想也不要想了，只有变卖本是留给怜惜的嫁妆才凑得足，可这样怜惜就几乎要空着双手出嫁……

    怜蕾偷撩了一眼田氏，撇了撇嘴，怜蕊那妮子运气好，胎中孩儿九成九是男丁，这也就坐实了“靖南王妃”的位置，只要靖南王不倒，祖母与父亲是绝不会与田氏翻脸的……靖南王妃吗？哼、先恶心恶心田氏，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想！

    顾尚书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看向怜蕾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心说这个女儿倒有些像她的娘亲，温婉不争、识大体。“田氏，你还不应下来吗？”顾尚书看着地上歪坐的田氏，厌烦地说道。钱花在自己女儿身上，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为了怜蕊自己也不好对田氏做些什么，可心里的厌烦却难以遏制。

    歪头看了一眼大女儿怜蕊，一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娇俏容颜跃然脑海，想她的贤惠、想她对自己的体贴……唉，自己终是愧对她的。想想花氏死时眼中那一抹决绝，以及那句凄厉的“要是老天有灵，无心但求永生永世不做你妻……”花氏嘴角那一丝笑容、那些许嘲讽，十几年过去了记忆依旧如新……顾尚书有些无力地倚靠在椅背上，微垂下眼睑。

    老夫人也点了点头，田氏当家再难服众，二儿媳倒是不二的人选。至于田家是他们有错在先，一个商户想来也闹腾不到哪去……即使是他们资助蕊儿多些，可蕊儿终究是姓顾的，里外应该分得清楚，田家能做什么？打掉了牙和血吞下去罢了！

    “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度，莫天星？果是配不起你的……”老夫人若有所指的说道。风言风语她也听到一些，她要怜蕾掌家，潜台词就是表示自己是支持她的，以她的聪慧应该听得出。“娶妻娶贤，怨不得你十几年还难以扶正……”老夫人看着田氏冷声说道。

    田氏的脸更黑了几分，自己不贤惠吗？自己没有做妻的资格吗？自己所做的真的也是为了夫家好、有错吗？田氏心有不甘，唇角动了动：“老……”

    “怎么你不服？可是先等衙门公判吗？”老夫人瞪了一眼田氏，厉声说道。

    “贱妾知错，一定会想办法补齐银两的……”田氏咬了咬嘴唇，说道。

    “宝哥一个人在乡下庄子里稍显孤寂，你去陪陪他，顺带的教他些做人的道理，省得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堪……”

    “是……”田氏眼睛一黑，喉头一甜一口瘀血喷了出来。这是变相的将她逐出了顾府，至少是短时内逐出。

    “忠叔，找两个婆子抬下去吧……”老夫人厌烦的挥了挥手。

    田氏的卧房。

    “该死的，小贱人，害我到如此田地，我不甘呀！”田氏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扭曲纠结在一起，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坐在床边的顾怜惜叹了口气，抬手将娘亲搀扶着坐起，“娘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喝了这莲子羹清清心头火气！”顾怜惜小心的将勺子中的莲子羹吹冷了些，递到田氏嘴边。

    “娘亲是不是很没用？”田氏有些颓丧，“人到中年才发现原本以为精彩的人生，看在别人眼中仅只是个笑话……”话音还没落，几滴晶莹滚落眼角。

    “娘亲，没有人敢笑话你……”顾怜惜抬起衣袖擦去娘亲眼角的泪珠，安抚道：“至少，在我与姐姐心中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