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中敌国-《布衣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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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头见汗,忍着剧痛的邢尧天还是尽量维持平静语气:“二等文人伴将王!”

    “继续将这童谣念完!”

    “三等文人做大官,四等文人在官旁。五等六等做先生,七八都在生意场。”

    陈氏明显因这歌谣触动心事,泪珠滚滚落下,手中藤条连打好几下,怒喝道:“还有最后两句,念完!”

    “就数邢家多奇才,九等文人挂街上。”

    邢尧天虽没流泪,但胸中已是羞愤万分。

    这份屈辱的记忆浮现,虽然他没亲眼见证,但从小就听母亲一边哭一边诉说,这伴随自己成长的家族历史,不可能忘却。

    十二年前,父亲本为正二品传诏尚书,负责整理各级官员呈于皇上的诏书。如紧急事态则可直接持诏书觐见皇上立刻办理,如琐碎事务就分六部官员处理。

    由于父亲官居要职,且刚正严明,不肯与宫廷内任何党羽同流合污,递上过几份‘不应该’让皇上看到的诏书,因而惹下杀身大祸。

    皇帝被弄臣蛊惑,赐邢家‘九等文人’的劣名,世代不得为官,父亲更是落得个白绫赐死大罪。

    没想到他的尸体次日便被挂上大街,曝尸烈阳下。长安城中还传出了这八句童谣,在孩童之间口口相传,讥讽邢尧天的父亲为‘九等文人挂街上’。

    邢家分崩离析,陈氏含辛茹苦将邢尧天养大,就是希望他能有出息,即使当不了官,至少也要再寻其他出路,不能庸庸碌碌过一生,更要想尽办法为父亲平反。

    可如今别说平反了,就连区区一所学堂都考不上,能有什么作为,母亲的失望自然不用多说。

    记忆混杂时,邢尧天曾短暂忘了这部分记忆。直到现在重新回想起,胸口腾盛而起的怒火已是原来的百倍。

    上一世过得浑浑噩噩,非但平庸,而且毫无人生目标,身为心理医生,自己却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问题,这实在是极其讽刺的一件事。

    这一世,难道还要经历更痛苦更屈辱的人生吗?

    绝不!

    对着灵位连磕三个响头,邢尧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道:“爹,孩儿虽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是为国而死的忠臣!我邢尧天在你灵前立誓,穷尽一生也要登上让天下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的地位,为邢家平反。到那时我要告知天下人,爹的所行所言可证日月,无愧天地!”

    即使是盛怒之下的誓言,邢尧天也留了个心眼,绝口不提效忠于当今皇帝。因为邢尧天知道,虎视大胤朝锦绣江山的人多不胜数。天下归谁还不好说,但胤朝的气数很可能已经到头了。

    陈氏一边用伤药帮儿子擦拭伤口,一边低低抽噎。她也不知道为何今天会下这么重的手,或许是对儿子期望太高,甚至希望他做到那些他根本办不到的事。

    要帮邢家平反,何止一个‘难’字可以概括。将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十四岁的孩童身上,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可在刑尧天看来,惹得母亲不高兴,更加触动了他前世的记忆。

    年轻时候的自己虽然学业有成,但为了攻读名校,家境不富裕的父母几乎砸锅卖铁供他读书。之所以苦读名校,就职心理医生,几乎都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望,自己毫无主见和理想。

    但即使如此,父母也没来得及看到他工作,就已经撒手人寰。

    上一世无法报答他们养育之恩,留下无限遗憾。这一世绝不能让这份遗憾重演。

    转过身来,帮陈氏拭去泪水道:“娘,刚才的誓言是对爹和哥哥的,我也要对您誓。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会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您,不让您再为我操心费力。”

    陈氏露出笑容,眼泪也落得更多。抱住儿子,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我明天就去赵伯那里当学徒,他说只要帮着记账,每天能有七文钱的贴补。”

    陈氏一愣道:“啊?可是你一直看不起那些生意人,怎的……”

    邢尧天苦笑道:“一个快饿死的穷酸书生,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其他人。如果连家里的负担都担不起,就更别说什么要有出息之类的话。娘,我已经决定了。”

    看着儿子坚定且毫无犹豫的眼神,陈氏拒绝的话语到口边,却咽了回去,点头道:“既然你有自己的主见,娘也不会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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