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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流光默了默，这距离天亮少说还有两个时辰，正好她不想再多说有关林万俟的事，听小狼说些自己不知道的倒也好，便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

    小狼缓缓道：“我还小的时候认识一个狐女，她叫凄柔，是那种让见到她的妖都移不开目光的美。若非要我形容，那只能借用人界之中最美好的东西。”他顿了顿，“那个时候我还小，所以靠近凄柔时，她并没有排斥，待我也格外好。”

    他侧目，见顾流光听得格外认真，继续道：“妖类见妖类，往往透过了虚假表象。妖可能会用魅惑之术去迷人类之心，但却迷不了同类。不过说起来，没有谁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就这么很神秘的出现在了我们生活之中。”兀自叹息一声，“凄柔的性子冷冷的，但也不是高傲，好像她名字那样，凄清却柔和。总让我觉得她是心中有事，可又没有地方去说。那个时候好多妖都痴迷凄柔，但她却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想来，她的心事可能就是如此，因为妖本都是追求情|爱的。”

    听到这里，顾流光本想打趣一句“那么你呢”，又顾及到此处只有他两个在，这样问出未免有些尴尬，便把这念头生生忍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小狼主动道：“当然也会有少部分妖并不看重人类情|爱，他们认为有其他的更值得去追求。”又接着之前的话题，“我和凄柔第一次说话是因为有只妖对她的不断骚扰，凄柔烦了，看到我在一旁，就问那妖‘你说喜欢我，那你了解我么？’那妖说不上来，凄柔又说‘最简单的，你可知他是谁？’说着就抬手指向了我。那个时候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对着顾流光温柔一笑，“顾，你猜猜？”

    “唔？”顾流光突然被问到，有几分手足无措，随后又颔首，思索了一阵，喃喃，“说你是她……夫君？”

    “哈，怎么可能！”小狼笑着打断，“我那个时候看起来就跟你们人类七八岁的时候差不多。”又道，“凄柔指着我说，‘他是我儿子，我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不知道吧’。那妖也不傻，立刻说‘你是狐，他是狼’，凄柔就笑了笑回答，‘怎么，谁说狐就不能和狼结合，生下狼妖？’”

    小狼一边说着，一边模仿当时的对话，连神态也惟妙惟肖。顾流光看得忍俊不禁，“嗤”地轻笑出了声，又道：“这凄柔不仅绝美，心思也很独特。”顿了顿，“不过其实若那妖真的多花些心思，凄柔的借口也是搪塞不过去的吧！”

    小狼摇了摇头，道：“妖便是如此，追求情|爱时一半真心，一半假意。若是对方真的接受了自己，他才会全部付出。否则他就会有所保留，失败也不至于输掉太多。”

    “有所保留，失败也不至于输掉太多？”顾流光兀自呢喃了一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样倒是挺好的。”抬眸看向小狼，“后来呢？”

    小狼应了一声，又道：“后来我就这么和凄柔渐渐熟悉了。我们相处时她虽然还带着心事，却愿意把温柔的一面展现给我看。”忍不住叹息一声，“我是没有什么父母兄弟的，凄柔对我好，我也就把她当作了亲人。妖的寿命很长，我原本还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我们在一起不过三年时光。”

    “她怎么了？”顾流光眸内一跳。

    “她说有个不得不外出的理由，然后就离开了妖界，再也没回来过……过了很多年，我多方打听才得到一点风声，知道了她当时去的地方，是魔界。”说到这里，小狼素来温柔的眉眼突然添了一丝哀色，若有所思的看了顾流光片刻，又勉强的弯了弯唇角。

    顾流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随后又哂笑：“怎么可能？绛胭姐不是说魔尊大人不喜欢妖么，那凄柔又是怎么入魔界的，说不通啊！”但小狼神色严肃，不似胡说，顾流光心中蓦地闪现过另一个想法。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难道……难道魔尊大人厌妖，就是因为凄柔？”

    “我不知。”小狼坦言，“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其实告诉你有关我所认识的凄柔，我是有些私心的。顾，若是有机会，你能不能在魔界稍微打听一下？就算凄柔已经死了，我也希望能得到确切的消息，毕竟她也是我的亲人。”

    顾流光咬住下唇，一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觉得心乱如麻，镇定不下来，瞬间就起了立刻回魔界的冲动。可眼风扫到小狼那期待的眼神，她的心脏猛地一紧，随后一种不适感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是因为我是魔，所以你才会对我好吗？”顾流光低声，“你接近我，就是这个目的？”

    小狼蓦地一惊，失声道：“怎么会？！”许是这一声太过突兀，一下就惊醒了一旁树上正栖息安眠的鸟。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只有鸟儿们渐渐淡去的叫声。顾流光大部分的怀疑已因为小狼失控反驳的模样而消除，虽然她的想法实际上也能说通，只是小狼跟在她身边也有些时候，他对自己可以算是面面俱到，这样的性子确实不像是擅长计谋策划的。

    于是顾流光颔首笑着伸手拍了拍小狼的肩，安抚道：“你知道女子心思多，我也就胡说了一下，小狼你不要在意。”

    但小狼却不能释怀，口中低语：“顾，在你眼中，我是会利用你的吗？”又道，“你一点也不信任我吗？”

    “……”顾流光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一下子真伤到了小狼的心，又怕说多错多，便紧抿了唇。放在小狼肩上的手渐渐往下落，却在他手肘处停住了，握了握他的胳膊。“小狼，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最开始我真的不怎么相信你，因为你出现的太突然了，莫名其妙的，还是妖。就算你的理由我找不出任何破绽，可我心里也是对你保持着距离的。到后来，你几次助我，又为了我的事出谋划策，四处奔波，从不问什么，也不会拒绝我，我……”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会说什么太煽情的话，反正，我现在没把你当外人，唔，不对，外妖？”

    “……”听了她一席话，小狼心中本也是百感交集，刚酝酿了好些话准备说，到嘴边却因为顾流光突然较真是“外人”还是“外妖”给生生咽了回去。不过之前失落的心情也因此扫去了大半，低笑了一声道：“外人和外妖又如何，反正都与我无关不是吗？”

    见小狼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顾流光莞尔一笑，顺势接过话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