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暮红楼 第三节 上-《香色愁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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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郁曼琳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寻个机会再见陈瑾轩一面,她始终回味着他初次来此的情景。虽然那个下午他于此逗留的时间不长,两人也没有多少交谈,但她就是觉着那时的心里有着别样的欣悦,就像听陈瑾轩唤她“曼琳小姐”那般欢喜,俨然令她那颗颓靡多年的心都变得鲜活起来。

    这天夜里,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在一阵凉风过后竟落下雨来,雨水伴着几声雷鸣更是越下越大。

    郁曼琳开了房里所有的灯,关了所有的窗户又拉上窗帘,开了电唱机,才又回到那张六尺宽的床上躺下。

    就在她快要睡去的时候,楼下却传来门铃声,起初她只当是梦里的声音,但那门铃却不停的响。

    郁曼琳无奈的从床上坐起身来,手心揉了揉额角,听见门铃确是从楼下传来的,于是起身走到窗边,轻轻的将那窗帘拨开一条细细的缝来,朝下看了一眼,见马路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丰田车,车门两边都有穿黑色雨衣的人在雨里站着,而院门外只有一个撑着黑伞的人。

    她此刻已猜出楼下的人是谁,很不情愿的换了身衣服走下楼去,撑了把雨伞不紧不慢地走过积水的院子去开了院门,也不等那人进来就转身回到了屋里。

    门外的人进了院门便是心急的一阵小跑穿过庭院,一身的肥肉俨然是挤进了半开的楼门,几盏不明不暗的壁灯中,一袭湿了半身的长衫,一条怀表的金链半弯着悬在胸前,一眼看去倒是绅士的模样,但进了这门就全然不见了往日人前的庄重。

    郁曼琳深谙陆鸿生来此的目的,只是她对这老头子虽然是心存几分厌恶,但毕竟他当下也不是她得罪得起的,更何况他又是陆英麒的父亲。她不仅要顺从的与陆鸿生干这苟且之事,还要瞒着陆英麒不让他知道,生怕一点闪失就会生出对自己不利的事端来。所以郁曼琳面对陆鸿生只能是半推半就的任他摆布。而她唯有咬着牙、蹙着眉心的忍受。

    陆鸿生就爱看她这副无奈屈辱的样子,这是他平日里玩弄的那些风骚女人不会有的表情。更何况他还记得陆英麒曾经第一次把郁曼琳带来见他的时候,她那时的傲慢。但几年之后,这个曾经绝世而独立的郁曼琳不仅成了他的儿子陆英麒的情妇,也成了他的一件玩物。

    一番云雨之后,陆鸿生吃力的爬起身来,靠在一旁的沙发上,长喘了几口大气,吃力的掏出一块手绢来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

    “我去换件衣服。”郁曼琳紧皱的眉心慢慢展开,摁住身上已被撕破的旗袍站起身来,背过身去拽着一方手绢在腿上轻轻地一擦,不紧不慢的上了楼去。

    陆鸿生也会意的朝郁曼琳淡淡的一笑,目光里尽是泄欲之后的满足与驾驭之后的回味。待郁曼琳上楼后,他又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片刻,这才起身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衣衫,从怀中掏出那块longines金表看了一眼,见郁曼琳还未从楼上下来,于是只站在楼梯那里道了一声“我先走了。”就这样匆匆的离开。

    陆鸿生的心里时时都清楚的明白,他如今得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做了汉奸。虽然投靠了汪精卫和日本人之后,他是拾青紫如地芥,但他也明白自古汉奸都是不得善终的。于是他这汉奸做得越久人也就越发的谨小慎微,如今就连郁曼琳的楼上也是不愿再去,生怕在外入了宅子进得深了会遭不测,即便是在这郁曼琳的家里,他也从不会久留。

    而郁曼琳始终都没有下楼来,只是站在窗边,轻轻的将窗帘拨开一条缝,看着那把撑起的黑伞从院子一路匆匆的往马路对面去,而后消失在路边那辆黑蟑螂一样的丰田车里。她这才又拉上窗帘,去浴室洗了个澡,赤裸的回到床上,蜷缩在被褥下面,轻抚着身上余留的痛处,睁着眼睛发呆一样的看着墙壁,仿佛此时,唯有思绪中如此的空白才令这世界减去几分罪孽。

    天亮的时候,窗外已然雨停,蓝色的天幕上轻描着几许如烟的白云,散着一片明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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