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大公子,二公子打发来报信的人到了。”宇文督早年在长安时候并未置办下宅子,但自从妻子病逝他与父亲起了龃龉,便住进了妻子陪嫁中一个三进的院子,但他终究要提女儿阿毓考虑,因此在今年年初也搬回了老宅,宅子只令妻子带来的一房陪嫁看管,“是郎君身边的玄鹰。” “让他进来吧。”宇文督看了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小厮,并未停笔。 妻子严氏病逝之后,他发卖了家中大部分的仆役,只留下妻子两方陪房,一房看宅子,一房跟在女儿身边使唤,而身边伶俐的小厮苍鹭、白鹤,他知道都是父亲的人,只因着他不愿听从对方的意思在宛娘逝世周年后就续弦,他跟父亲自那之后就越发生疏了,他升任入京城,而父亲远居邕州,自此天各一方,经年鸿雁传信亦是稀少。 “喏。”苍鹭见他面色沉静辨不出喜怒,也不敢多看,只垂手走了出去。 不多时苍鹭带着一个穿深青色长袍的小厮进来,看年龄约莫二十光景,带着璞巾,作文士打扮,一进门来先朝着宇文督作揖,道一声大公子安,便肃手立在一边。 “郎君的身体近来如何?母亲是否康健?子桓、子昊一切可还好?”宇文督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将卷上勾勒了一半的人像放好。 昨日从宫中回来,跟皇后一席话却勾起心头沉痛,他尚且记得宛娘新嫁之时,新婚燕尔,他于老宅书阁读书,妻子亦是凭案学书,或临窗刺绣,他一手丹青竟都替严氏描花样子,后者便做了扇套荷包带在他身上。 女儿出生那年,他们一道在庄子里栽了一棵桂树,严氏是江南人,只说等女儿出嫁便伐木做嫁妆。他素来极喜木工,自宛娘嫁过来,每年她的生辰,他都亲自动手替妻子打一套首饰,自听了宛娘说得用桂树给女儿打嫁妆,夫妻两个便商量着绘图样。 宛娘身子不算很好,女儿出世之后更是孱弱,那时候他就想着这一世便只有这一个姑娘也无所谓,总之他的弟弟他知道,总不会不管他的侄女儿,可是每年祖祭父亲与母亲明里暗里总是提起子嗣之事。 母亲出身诸葛家,但诸葛家对女子的教养极其严格,母亲更是那等以夫为天的女子,全然没有祖母萧氏精明能干,她性情温柔软糯,只要是旁人请求她的她允诺之后便不会反复。而早在迎娶宛娘之时,他便跟母亲说明了自己可能这一世膝下荒凉,然而母亲还是对着宛娘开口,彼时他便知道定然是父亲的意思。 纵然他宽慰妻子,但子嗣事大,后者怎会不惦念在心头,自女儿周岁之后更是缠绵病榻。 宛娘病逝的时候是在一个春日,白雪将将消退,他们彼时还在豫州。豫州的春日一向来的早,带着淡淡咸涩的海风吹过,仿若一夜之间,天地便换了颜色。他们窗外的玉兰大多数都还是花骨朵,偶尔有一两朵性子着急的先开了,立在枝头落落大方,正是长安公主口中称赞的“淡极始知花更艳”。 那一日他从前衙回来,见宛娘起身打扮,纵然后者彼时骨瘦如柴,在他眼中却仍旧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说要到外头再看一回玉兰花,还央求他画下来说是替女儿做件衣裳,可那幅画终究没有画完,衣裳也没有绣成,看了玉兰回来她就陷入昏迷再未醒来。 “郎君病了好些时日了,越发沉疴难起。”玄鹰生的文秀却与他的名字大不相同,“夫人一切都好,二公子、三公子都在家中侍疾。” “郎君一向康健如何这回竟是经久难愈?”宇文督语气淡然,但偏偏是他这样极轻极淡的一句话却教玄鹰在冬日里出了一层汗,大公子有四年未回邕州,他们这些平日里见惯了二公子太阳一样耀眼灿烂,越发得家主倚重,而大公子日益沉默心底便生出了几分轻慢,却没想到大公子竟是威严日重。 第(1/3)页